“子轩，在你眼中，我已经卑鄙到这个程度了吗？”苏容贤掐着苏柳的衣领，脸色铁青地瞪着他。
“苏容贤，你冷静一点！”苏柳有些不太耐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容贤总是这种一点就炸的性子。
然而，最让苏柳无力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就点着了引线。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柳竭力让苏容贤不要这么激动。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容贤依然没有放开他，眼神渐渐从愤怒变得虚弱而伤感。
“我的意思是，一切都没有那么悲观。我没有那么容易死，就算死了，也”
“你闭嘴！”
苏容贤怒喝一声。
苏柳彻底没有话要说了，他试着挣扎开苏容贤的束缚，但是苏容贤用力如此之大，他也懒得挣扎了。
索性就沉默着，就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你狠不下这个心，那我来！”苏容贤终于是放开了他，然后走到了门口。
“十九，你给本王滚过来！”他仰天喊了一声。
彼时，苏墨正在树上和人打斗着，听见贤王喊自己也来不及回应他。直到将对面那刺客制服，交予十八，这才从树上下来，扫视了周边确定没有落网之余，才终于慢慢走到了苏容贤身边。
苏柳也走了过来，拖着苏容贤就要往里面走，一边朝苏墨说：“十九，你先回去！”
这两个人显然又是吵架了，苏墨扶了扶额，道：“有什么事，不妨大家都说开吧。”
言毕，她配合着苏柳，想将苏容贤推进屋子中。但是苏容贤似乎不愿意让她触碰到自己，本来还和苏柳较劲的他，立马拖着苏柳进去了。
苏墨在后面也跟着走了进去，伸手将门关上了。
“有什么事？”
“没事！”这是苏柳还在徒劳挣扎。
“我问你，有没有勇气为苏柳去死？”这是苏容贤的毒计。
苏墨愣了一下，看着苏容贤，问道：“你就这么容不下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针对我？”
“与我无关，我只是问你而已。如若你不在乎苏柳的生死，那也随你。”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苏墨更加不解其意。
“如今子轩的境况你也是看到了，圣上置之不理，恒王誓不罢休。这样的情况下，如若子轩再不反击，总有忽略的时候。”
“你不用危言耸听，我轩王府的保卫工作极好，不会出现那样的意外。”苏柳正经解释，又回头安慰苏墨，“没什么事，你不用太过着急。”
“不，子轩，”苏墨伸手制止了苏柳的话，回头望着贤王，“我与贤王的想法倒是一致，也觉得子轩应该反击。只是可惜子轩一心想着王爷，不愿意反击罢了。”
苏容贤奇怪地看了苏柳一眼，又回头用一种拭目以待的眼神看着苏墨。
“当日子轩在恒王府中曾得到了一份名单，想必名单上的人都是恒王重要的手下。如若要反击，自然是要对这些人下手的，但是子轩顾及到王爷，所以不敢做主就是了。”
苏墨铿锵顿挫，逼视着苏容贤，道：“王爷既然这样担忧子轩，不如劝劝子轩，合力先整垮那些人再说。”
“呵，谈何容易！”苏容贤冷哼一声，“莫说是我，就连父皇，也不能无缘无故去针对谁做什么？父皇若是能无故杀人，那子轩又岂能苟活至今？”
苏墨心中惊讶，万万没有想到，苏仁智居然打着杀了苏柳的主意。
见苏墨接不上话来，苏容贤又道：“你三番五次离开黑鹰队又再次归队，打着的似乎就是爱极了子轩的幌子，既然你这么爱他，怎么就不肯为他去死？”
苏柳连忙呵斥：“贤王！”
苏墨却是冷笑一声，慷慨而谈：“人固有一死，只要死得值得又有什么好怕的？王爷也用不着激将，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说？你对子轩都已经如此了，我又岂能不如你？”
“呵，算你还有点本事。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就代替子轩去反击吧。”
“贤王！你不用说了。”苏柳挡在了苏墨身前，回头呵斥了苏容贤一句，又转过头看着苏墨。
他伸手揉了揉苏墨的头，温柔地笑道：“十九，你别听他胡说，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哼，若怕死就尽管走！”苏容贤在背后冷嘲热讽。
苏柳忍着不去说他，只笑着看着苏墨，道：“我送你回去吧。”
苏墨甩开了他的手，绕开他，又走到了苏容贤眼前。
“王爷不如把话说明白了。”
“十九！”苏柳有些急了。
“我可以把名单给你，你去暗杀他们！”然而，苏容贤还是抢先一步把话说了出来。
苏墨愣了一下，继而又笑了。
“我道是多大的事，原来不过如此，我去就是了。”
苏柳一把拉住了苏墨，正要开口，却被她捂住了嘴。
“子轩，如今形势已经严峻，没有比暗杀他们更好的办法了。同样的，也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了。”
苏容贤好整以暇，甚至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他今天来，就是来指使苏墨去暗杀那些人的。这是一个怎么都划算的生意，不管苏墨成功与否，他都是稳赚不输。
苏墨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首先她有能力，凭着她的本事，要暗杀几个酒囊饭袋不是那么困恼。其次她够忠诚，不管她多么讨厌自己，只要是为了苏柳，她必然万死不辞。
最重要的一点是，苏容贤十分确信，如若苏墨被捕，凭这个女人倔强的性子，不管怎样的酷刑，她都绝不会吐露出一个字来。
更何况，苏墨在西周厮混了那么久，早就已经是西周的人了。她的身份文书，也是西周人士。
虽然在大夏有不少人见过苏墨，但是都只见过她扮作男装的样子，除了自己人，没人知道她是个女人。
也就是说，就算苏墨暴露了。那么刺客也只是西周的女人，而不会是轩王或者贤王手下的十九。
如若苏墨成功了，苏柳的危机就可以解除，苏荣恒因为心腹之死，必然会收手稳住局势。如若苏墨失败了，那苏墨必死无疑。只要苏墨一死，他苏容贤倒是要看看，苏柳还能如何？
他抱着这个目的而来，尚未明说，就被猜到答案的苏柳制止了。但是，苏墨毕竟是那种性子，果然不可能袖手旁观，还是乖乖地来赴死了。
苏容贤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我不同意！”苏柳神色坚决，“莫说我今日还不一定会死，就算我即刻死了，我也不同意你做这样的事！”
“你怕我失手死掉？”苏墨带着轻松的笑容。
苏柳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凝视着她。
“我又何曾不是呢？”苏墨幽幽叹息一声，“我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只当我早已忘却那些往事。直到那日见你命在旦夕，我才知道我多害怕。子轩，我也很害怕你会死去。”
苏柳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用担心我。”苏墨对着他笑了笑，“你知道，我本来就适合做这种事情的。”
这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苏柳。
的确，在最开始，苏墨进入黑鹰队的时候，接受的就是暗杀类的训练。
当日他还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需要暗杀人员，只是觉得苏墨机灵轻巧又反应迅速，适合做这个。于是精心打磨，终于让苏墨的暗杀能力首屈一指，就连自己都可望而不可即。
哪里想到，一切竟然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多年以后，苏墨还是走上了暗杀之路，还是为了自己。
“好了，子轩，你要相信十九嘛。”
见气氛差不多了，苏容贤出来插嘴了。
“贤王，你是故意的吗？”苏柳冷冷地看着苏容贤。
苏容贤心中闪过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却没有表露出来，只装疯卖傻道：“我故意的？我自然是故意的。我知道唯有十九能救得了你，就想过来求她一求。”
“但是子轩，十九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可能逼迫于她，你知道的。”
苏柳无言以对。
苏墨在一旁笑着，看着苏容贤，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看了半天，突然问苏柳：“当日项链的事情，贤王应该也知道吧？”
苏柳和苏容贤俱是一愣，苏柳不明白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却还是点头承认了。
“那我就明白了，”苏墨要笑不笑地看着苏容贤。
“你一直提防我，果然是怕我和苏柳勾结在一起，借助项链的力量背叛你。可是贤王，您大可放心。首先，项链真的不在我这里，其次，子轩为人如此，绝不可能会背叛你。”
她冷笑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苏容贤。
苏容贤面色变来变去，似乎要发怒，又似乎是觉得好笑，又似乎是觉得悲哀。
是的，就是悲哀。
苏墨这番话，同苏柳多年以前和自己说过的话，真是如出一撤！
当日，苏柳就是因为说了这番话，所以才让两个人有了龃龉，才引出装作决裂的好戏来。
现在，四五年过去了，另外一个当事人，终于默契地说出了类似的话。
苏容贤回头看着苏柳，见他眼中似乎也有了嘲讽的意思，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彻底输了。
就算杀了苏墨，他还是输了。
“子轩，你，也还是这么认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