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轩，你，也还是这么认为吗？”
苏容贤问。
他没有等答案，他怕苏柳沉默，因为沉默就是默认。
他说完之后，就无限伤心地转过身，从苏墨身边擦肩走了出去。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去做这件事吧。免得她死了，你还要怪罪于我。”
他这话说得如此奇怪，语气中弥漫的悲伤意味，让苏墨也为之动容。她朝着苏柳看了过去，却见苏柳脸上一脸迷茫，似乎在思考什么。
“子轩，贤王他”
“你早些回去休息。”苏柳急匆匆打断了她，安慰似的在她手上拍了拍，然后匆匆跟着苏容贤走了出去。
苏墨在背后看得一脸茫然，看着苏柳迅速地追上了苏容贤。她看见苏柳扯着苏容贤的袖子似乎说了什么，苏容贤却没有回话，只是推开他，依旧往回去的路上走。
苏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还是跟着苏容贤去了。
苏墨一直在等，等苏柳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他做什么，或许只是有些害怕。
事实上，她也害怕暗杀这个任务。因为这不是一两个人，如若苏容恒不收手，她将一直在黑暗中承担风险。
她从答应了苏容贤之后，就明白了这里面的意味。但是就算很明白，她依然会害怕。
她不是怕死之人，她只是仍有牵挂。她牵挂于紫衣，更牵挂于苏柳。好不容易，她终于能与苏柳冰释前嫌，她真的不舍得就这样死去。
也许，苏柳回来和她说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她就能放心了。
然而，苏柳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苏柳和苏容贤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天，苏柳从朝上回来的时候，脸色依然是恍惚的。
苏墨担忧地去见他，给他准备了早餐。
她伸手想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但是苏柳却下意识避开了她，苏墨的手就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之中。
“十九，”苏柳愧疚地喊了一声，伸手要去握住她的手。
苏墨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将饭盒里的菜摆了出来。
“吃饭吧。”
苏柳看得出苏墨在生气，但是她既然没有说，他也没有力气去解释。
他魂不守舍地吃饭，食之无味。
苏墨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心事重重。她看了他许久，他都没有发现，更没有抬头给她一个眼神的回应。
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子轩，昨天晚上，你和贤王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饭，苏墨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苏柳反应有些过激，激动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苏墨静静地看着他，想用平静的眼神让他淡定下来。
但是苏柳，他淡定不下来。他躲避着苏墨，眼神慌张而闪乱。
“我没事。”
“十九，贤王府有人来找你。”门外传来十七的声音。
苏墨苦笑一声，看来苏容贤也是个急性子。看这时间，应该是一回贤王府，立马就派人来了。
她本来还想问苏柳什么，却见他仍然躲闪，索性就不问了。
“十九，你别去。”苏柳却突然开口。
苏墨笑了笑，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苏墨！”苏柳追了过来。
“你知道，你拦不住我！”苏墨站定，十分确信地与他对视。
“我知道，”苏柳嗫嚅。
苏墨没有再纠结了，她在心中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贤王府的来人也没有太多废话，只解释了一下，便带着苏墨往外走。
“贤王说要见您一面。”
苏墨跟着他回了贤王府，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霞云居。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苏容贤和苏柳一样，也有些魂不守舍，甚至可以说是失魂落魄。不一样的是，苏柳脸上是慌张，而苏容贤显得特别的害怕。
“昨晚，你们”
“与你无关！”苏容贤甚至都没有耐心听她把问题说完。
苏墨耸了耸肩，决定不再过问。也许回去之后，苏柳就会主动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更何况，就算不说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能自己解决就好。
“这个是名单，你自己看一下。”苏容贤从暗柜里拿出一个小箱子，又用怀里的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锁，从中拿出了一卷纸。
苏墨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羊皮卷，上面却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苏墨愣了一下，心想该不会是要滴血上去吧？
苏容贤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碗茶泼了上去，羊皮上渐渐显出字来了。
“这个东西关系重大，所以不能给你带走，也不能让你手抄一份。你凭记忆力记住，能记多少就记多少。”苏容贤口气冰冷。
苏墨只是匆忙翻了一下，就决定不动脑子了。
“有画像吗？”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总不能满大街随便去砍人吧。
“有，等你记住名字了，我再让你看画像。”
“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些人中间的关系，只怕你比我还清楚一些。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的第一个目标是谁就可以了。如若我成功了，我再来问你第二个目标。”苏墨将羊皮书卷起来，放在手中轻轻拍打着。
苏容贤头一次用比较尊重的眼神看着苏墨，然后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他伸出手来，苏墨将羊皮书又还给了他。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谭慈颜。他官拜少保，向来和恒王一个鼻孔出气，并且暗地里各种奸计。当日那个柳应尘，你可还记得，就是他安排来的人。
你也是见过他的，就不需要再给你画像了。
你看这里，”苏容贤指了指卷上的字，“这是他常出入的地方，和他的一些习惯，你记住了，以后就可以去这些地方找他。只要他能落单，你就有机会。”
苏墨仔细地看着，上面写得十分详尽。包括他常出入的地方，往来的人，以及喜爱的物事人群。
仔细看了许多遍，确认自己已经记住了，苏墨这才点了点头，让贤王将羊皮卷收起来。
“我知道怎么做了。”苏墨说完之后，却又突然笑出声来。
贤王纳闷地看着她，怕她是疯了。
“你笑什么？”
“我笑贤王真是螳螂捕蝉。”
“哦？”
“贤王最常去的地方，除了自己府上，就是轩王府、丽春院、望江楼和愁情院。贤王常来往的人是轩王、傅大人和太师。贤王爱喝酒却从不喝醉，贤王还爱吃那城西和记的桂花糕。是也不是？”苏墨挑衅地看着他。
“你调查我？”苏容贤眯起了眼睛。
苏墨没有否认，只道：“放心，只要恒王不对我与子轩下手，我总不会狗急跳墙的。”
苏容贤心中恼怒，却又不好对她下手。
他真的是越来越讨厌这个苏墨了。
“好了，贤王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苏墨起身，欲要离去。
“没别的事了，只是你应该也知道，既然你接了这个事，你以后是不方便在轩王府住着了。”
苏墨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
苏容贤没有拦她，任由她去了。
苏墨刚站起来，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看着贤王。
“还有什么事？”
“只是有句话还想和王爷再说一遍。”
“你说。”
“我不管你是何人要做什么，也无意去过问子轩的追求和心甘情愿。子轩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还是不要做那些让人心寒之事。”
“哦？你这话是说，我是故意要设计害你？”
“是与不是暂且不说，但是王爷的初衷是什么，我心里是清楚的。”
“既然清楚，那你倒是说说看。”
“王爷自然希望我能杀掉一两个人，但是王爷，更希望我死掉吧？”
苏容贤没有接口，也没有解释。
苏墨悄然一笑，转身离去。
回到轩王府的时候，苏柳正在等她，见她回来也不追问，只是脸上担忧溢于言表。
“我会没事的，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苏墨对着他笑了笑，“你要对我有信心。”
“信心自然是有的，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强大了。”苏柳摸了摸她的头，不无感伤地说，“只是不管你再怎么强大，我总是担心你的。”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你担心。所以，你也要万事上心，千万不要让我担心。”苏墨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苏柳。
苏柳忍俊不禁，望着她无奈地笑着摇头，“拿你如何是好。”
“昨晚的事，你不愿意说？”苏墨转移了话题。
苏柳脸色瞬间沉重了一些。
苏墨于是就懂了，“不愿意说就算了，只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这么恍惚。现在情况特殊，你千万要小心谨慎。”
苏柳点头。
“好了，我去收拾东西。”苏墨往听雨楼走去。
苏柳没有再阻止她，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收拾着。她依然没有带走太多的东西，就连换洗的衣服，也只带走了当日她带来的那些。
“每次看你收拾东西，总怕你不会再回来。”苏柳不无感伤，想起了往事。
“好好的，你可别诅咒我。”苏墨嗤笑。
“不是诅咒你。十九，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苏柳紧张地握着苏墨的手。
苏墨的东西也收拾完了，她回过头，看着苏柳。
“我答应你，子轩，我一定会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