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行人也见了苏柳手中的血,连忙上前询问:“这位兄台,在下行路匆忙,无意冲撞了。兄台感觉如何?在下随行有医师,来人,叫医师过来。”
那医师匆匆上前,欲要搭手过来诊断,苏柳一转身,只瞪了他们一眼,匆匆上了马。
苏柳一转身,那边为首之人,便看见了他怀里的苏墨。那人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低声回头吩咐道:“跟着他们,不要被发现了,朕要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
几人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头应了。
“我们回家再看吧,你还撑得住吗?”苏柳低声问道。
苏墨红了脸也不做声,只点了点头,索性放纵自己躺在了苏柳怀里。
苏柳也不敢催马急行,恐颠簸了苏墨。他又细声问苏墨哪里疼,是不是摔到了骨头。他一心记挂苏墨,苏墨又一心埋头在怀,是故也没有发现后面远处,跟了两匹马。
苏墨一直将头埋在苏柳衣服里,听见他问了好几遍,才说:“我没有摔伤。”
随后回到湖州知县府内,苏柳抱着苏墨下了马,一边匆匆往房里走,一边唤人叫医师。
医师查探了一下,只说没有受伤,苏柳奇道:“都流血了,怎么没有受伤?”
医师也惊,又要查探,苏墨忍无可忍地坐了起来,把医师给赶走了。
“你闹什么脾气?”苏柳勃然大怒,又要去叫医师。
苏墨连忙一手拉住了他,扭捏了许久,才低声吼道:“我是来月信了啦!”
苏柳一脸懵逼地看着炸毛的苏墨,过了半晌,脸瞬间就红了。
苏墨憋着笑,看着苏柳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然后看见他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往外走。
见过他冷峻无情,见过他低头轻笑,见过他指点江山,这却是第一次见他红了脸。
片刻,苏柳又进来了,脸上红晕未退,故作冷静地说:“苏紫衣等下就来。”
苏墨点了点头,见他远远地站着,也不过来,也不出去,也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她回想起认识苏柳这大半年来的事情,又想起刚刚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不时也红了脸。
说来,苏墨虽然在21世纪活了二十五岁,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一来是生活所迫,每天只顾着赚钱,二来也是因为没有倾心的对象。
此刻,她又想起初次见到苏柳的情形。当时他戴着面具,一袭白衣,自己望向他眼睛,只觉得心内犹如雷鸣。
又回想起后来在望江楼告别,紫衣问自己为何不愿意跟着他。自己也说不出缘由,只觉得害怕。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也明白自己所害怕的,已经成真了。
她怕自己沉沦在这个人身上。而她,也终于沉沦在他身上了。
“苏柳,”苏墨抬起头,犹豫地喊了一声。
苏柳也不受控制走了过去,坐在床上,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身上疼?”
“你们这里,是不是来了月信就是女人了,是不是过了十六岁,就可以谈婚论嫁了?”苏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苏柳楞了一下,道:“是啊,怎么了?”
苏墨羞红了脸,抽回了手,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苏柳反应过来,爽朗地大笑出声,道:“十九,你想嫁给谁?”
如若我说,我想嫁与你为妻呢?
苏墨想问,却不敢问。
“柳大人,什么事这么高兴?”紫衣的声音传来。
苏柳冷静了下来,站起身往外面走,嘱咐紫衣道:“你问你家公子吧。”
一走出门,想起苏墨那含羞的样子,苏柳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小五走了过来,正要问事,见他大师兄这诡异的笑容,吓得打了一个寒噤。
另一边,之前那莽撞的一行人,也到了湖州,在客栈停了下来。
南宫贺一身便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可怜的北燕皇朝,他们的皇帝又谎称重病,依旧用那李多柯在龙床上躺着装病了。
“今天天色还早,怎么中途停了下来?我看我们还是速速赶往柳州,然后速速回北燕才是正经。”身后有一沧桑的声音。
南宫贺回过身来,笑道:“师傅为何如此匆忙呢?想那寺庙,迟个一天两天,也不会拆了的。”
那说话之人,正是皇宫内的无心散人。那日听闻南宫贺回话之后,勾起了思旧的情绪,便与南宫贺说,要来柳州一趟,去那寺庙里看看。
南宫贺闻言立马应允了,甚至亲自送了过来。
听得南宫贺这么问,无心散人也不再言语。
“师傅,我听闻大夏曾有一名为赵峰者,乃前任金刀侍卫。传闻那赵峰与昌和王妃有私情,后来昌和王妃传闻病逝也不知是真是假,那赵峰却踪影全无,师傅可知道这件事?”南宫贺步步逼近,望着无心散人询问。
无心散人冷笑一声,道:“我不认识什么赵峰,”又怒目而视,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过徒儿就是觉得奇怪罢了。为何师傅如此痛恨苏仁智,为何师傅知道那寺庙所在并祭祀的时辰与专人,更为奇怪的是,师傅为何会与宫内太监有故。”南宫贺轻笑道。
无心散人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好奇心这种东西总是有的,藏在心里就是了,问出来就不好了。说起来,我也有点好奇,你本不必跟我前来,为何要来?再者,这些日子北燕没有皇上,不知道这朝会,每日是否照旧?”
南宫贺闻言变色,匆忙转过头来,正要质问,又听见无心散人说:
“我是何人你不必管,你是何人我也不问。你我只有师徒之名,又未行拜师大礼,说清楚一点,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你帮我找着那人,我帮你攻打大夏。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别的,一律不用多言。”
南宫贺沉思片刻,心想这无心散人必是赵峰无疑,只是不知道他让自己找的那个小女孩又是何人,莫非是他与昌和王妃的私生女?
再一细想,又意识到这与自己并无关联。自己只需得他之力,或能灭夏。其他事情,又何须多心。
这么一想下来,南宫贺轻声笑了笑,道:“师傅所言甚至,徒儿既不认识什么赵峰,也不认识什么王妃。”
无心散人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不认识什么赵峰,也不曾见过北燕皇上。”
这话一说完,无心散人又问是何事耽误了前去柳州。
南宫贺也坐了下来,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今日偶尔遇见了黑鹰队里的十九,不知道师傅是否还有印象?”
见无心散人点头询问,南宫贺又说:“这十九年纪轻轻就如此武功了得,徒儿怀疑黑鹰队有什么灵丹妙药也说不定,故想留下来探探虚实。话说回来,我千里迢迢跑来,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南宫贺说得一本正经的,其实要想了解黑鹰队,又何须他堂堂一国之主亲自出马?他不过是已经厌倦了皇宫的莺莺燕燕,出来透口气罢了。
当然,他这种好玩的癖性,也只有那个经常代他做皇帝的李多柯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湖州吧。日后你与苏柳总有拔刀相见的时候,先行了解一下也未尝不可。我这边也不用你陪了,你另行安排人送我去柳州吧。”无心散人此时还不知,苏柳就是那日与自己在北燕城门外饮酒之人。
若他知道,恐怕刀架在脖子上,他也绝不会离开湖州了。
南宫贺听闻,立马安排人马送无心散人走了。
快马加鞭,日以继夜地赶路,第三天正午,无心散人便到了柳州城内。
一别十余年未曾回来,这柳州城变化越加大了。无心散人坐在马车内,让下属驾着马在城内走了两圈。
想当年,他与她在此城相识,她扑蝴蝶摔了一跤,被自己扶起。她望着自己笑,那眼神,似乎许多年过去了,从未消退过。
只可惜,后来她被强抢入宫,两人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无心散人无声地叹息着,又想起那个寺庙。他心里十分清楚那个寺庙的位置,也十分清楚路线,可是他无力前去。
近乡情更怯。
一直到夜色时分,他才启程前往。
无心散人坐在马车内,微微掀开了帘子。远远便看见了那个寺庙,在朦胧的夜色下,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他知道这看似很随意的一个寺庙,其实布满了兵力。只怕戒备程度,与皇宫不相上下。只要自己一现身,一定会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结果。
是故他心中留恋万千,却也只能让驾车人不停歇。马车很快就走开了,寺庙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芙蓉,你等我。待那人一死,我便来陪你。”无心散人放下了车帘,满脸泪水。
这无心散人便是赵峰。
而这寺庙内,祭拜的,便是昌和王妃——南宫芙蓉的等身像。
当年昌和王妃自刎之后,苏仁智心如死灰,后又派人在这修葺寺庙,将昌和王妃故用之物全部搬进此院内,日日派人前来祭拜。
这些事情本事隐秘而为,却有意无意又闹得人尽皆知。赵峰得讯便明白,这是苏仁智设下的圈套。苏仁智知道自己衷心于芙蓉,早晚会来这里来看看芙蓉,是故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好让自己自投罗网。
苏仁智恨他,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这刻骨铭心的恨意,赵峰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