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刚用完餐，可是却没有钱。”店小二口气好听多了。
苏柳佯装无辜地看着苏墨，问：“苏小姐，我不是留了些许银钱与你，这么快就用完了？”
苏墨尴尬过后，索性淡定地坐了下来，听见苏柳问，就摊手道：“分文未动，被人偷了。”
苏柳轻笑一声，问了店小二就将帐给结了。转身又从怀里拿出两块银子，放在了桌上。
“苏小姐，我身上也只剩这些了，你将就着用着吧。不过，你们两个女孩子独身上路，只怕以后比这样还大的事情，还多着去了。”苏柳心里明知凭着苏墨本事，行走江湖总是无碍，却还是面不改色地欺骗着她。
他想给个台阶，让苏墨顺其自然地投靠自己。然而，苏墨眼睛转了两下，狡黠地笑了出来。
她伸手从桌上捞过那银子，站了起来，说道：“多谢柳公子提醒，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柳公子救济之恩，苏墨没齿难忘，他日如有机会，定当翻倍酬报！”
言毕，她手一挥，带着小雨走了。
“苏小姐，可是我柳某无意中唐突了你？为何避我如蛇蝎？”苏柳忍不住向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苏墨心内一颤，下意识脱口反问：“柳公子，你又为何如此执意呢？”
苏柳缄默不语，退步让身，任她擦身而过了。
一个问，一个反问，而两人，都不知道原因。苏墨并不讨厌苏柳，却下意识想要躲开他。苏柳已经无法利用苏墨了，却又下意识想把她留下来。
眼见苏墨走远了，苏柳才终于回过神来。
小五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见他师兄怅然若失的样子，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师兄，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她吗？”
苏柳望着前方，苏墨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小的黑点，在人群中走动着，很快就看不到了。
他没有跟过去，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脚走了出去。
虽然是很有乐趣的人，虽然是很想把她留下来的人，但是苏柳明白，比起这么一个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是贤王救下命来的人，他就是贤王的人。他应当以贤王的理想为理想，不该为了旁事再三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就这样吧，如果，她不再出现的话。
“如诗姐姐，我觉得这个柳公子人很好啊，为什么姐姐不愿意跟着他呢？”人群里，小雨低声问着苏墨。
苏墨也不知道原因。也许是第一次对视的时候，他坐在马上，一袭白衣，戴着面具。他远远地看着自己，眼神冷漠。也许，就是那么一个眼神，让她觉得害怕。
虽然，她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苏墨只好转移话题，说：“我本名叫苏墨，以后不要叫我如诗了。”
小雨识趣地点了点头，听见问自己名字，有些惆怅地说：“不记得了。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亲就过世了。我舅舅将我卖到丽春院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恐怕早就忘了我了。”
苏墨闻言轻叹一声，伸手递了一块帕子给她，说：“擦擦眼泪，别哭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送你回家了，以后跟着我吧。”
“真的吗？”小雨亮着眼睛抬头看她，眼眶还红着。
“自然是真的，我也是没有父母的人，以后你就跟着我相依为命吧。虽然艰苦些，我总不会卖了你的。”
听得苏墨如此说，小雨激动不已。她顾不得当街人多，抓着苏墨的袖子就跪了下来。
“就算是跟着小姐饿死了，小雨也感激不尽。既然小姐看得起我，就请小姐为我起个名字。从今往后，我只为奴为婢，终身侍候小姐！”
苏墨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局势，连忙伸手去拉。一边劝一边拉，才将哽咽不已的小雨拉了起来。
“你别这样，我们是平等的！”苏墨低声斥责着小雨。
小雨只点头，却又哀求着苏墨起名。
苏墨无奈，叹息一声，思索一番，问：“我第一次见你时，见你穿着紫色的裙子，很漂亮。你觉得，‘紫衣’这个名字怎么样？如果可以，你就随我姓苏，叫苏紫衣吧。”
小雨欢天喜地，连连点头，又将‘紫衣’二字念了几遍，越发觉得欣喜。
“小姐，那以后奴婢就叫苏紫衣了。谢谢小姐赐名！”小雨言毕又要跪下磕头，幸而被苏墨拉住了。
行止无人处，苏墨停下脚步，回头朝紫衣说：“紫衣，我也是居无定所之人，并不能给你依靠，你确定你要跟着我吗？如果你不打算跟着我，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另寻出路，我也不怪。”
紫衣浅笑道：“承蒙小姐厚爱，将奴婢带出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从今而后，奴婢这一身一体，俱为小姐所有。哪怕是居无定所，哪怕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奴婢总跟着小姐，唯小姐是从。”
苏墨听得有些头疼，知道她习性难改，只得说：“既然你这样说，那你就要听从我两件事。”
“小姐吩咐的，莫说两件，就是两百件两千件，奴婢自然也是听的。”
“那好，第一件事就是你不准叫我小姐，也不准自称奴婢。我们是一样的人，没有谁比谁尊贵。”
“可是”
“没有可是，我第一件事你就不听吗？”苏墨佯装生气。
紫衣咬了咬唇，摇头说：“那如果不叫小姐，那叫什么呢？”
苏墨笑道：“你就叫我苏墨，我就叫你紫衣，这不就好了。”不等她反驳，苏墨又说：“第二件事，你我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又性情相和，我意欲同你结拜姐妹，却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紫衣震惊地望着苏墨。
“你不愿意？”
“不不不，奴婢，不是，紫衣当然愿意！”
苏墨轻声一笑，拉着紫衣的手，在一颗柳树前站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笑着立誓。
“我苏墨（苏紫衣）愿与苏紫衣（苏墨）义结金兰，同生共死，不离不弃。黄天在上，柳树为证，从今日起，我二人形同姐妹，祸福与共！”
结拜过后，天色全黑。苏墨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由着紫衣带着她去找客栈。
入店之前，苏墨眼尖望见了一家裁缝铺，拉着紫衣走了进去。
“苏墨，你要买衣服吗？”紫衣好奇地问了一句，见苏墨只在男装前打量，又讶异地问：“你要给谁买衣服啊？柳公子吗？”
苏墨闻言好奇地反问：“为什么你觉得我是要给他买？”
“因为除了柳公子，你也不认识别的男人啊。”
苏墨听闻好笑，也不辩解。她虽然不是为了苏柳买衣服，但是的确也是苏柳提醒了她来买衣服。
她拿了一套衣服在紫衣身上比划了一下，问：“这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正比划着，掌柜的从柜台前走了过来，笑问：“两位姑娘，是要选衣服吗？本店的衣服做工精细，材质上乘。姑娘们的衣服在那边，不如去那边看看？”
苏墨摇了摇头，笑道：“掌柜的，你们店里有没有我们能穿的男人服侍啊？”
掌柜的一愣，又笑着点头，说：“有的有的，敢情两位姑娘是要买了男装，自己来穿？”
苏墨豪放地笑着点头，说：“成日里我那些哥哥穿衣总是好看，我想着要给我和我妹子也买一套男人的衣服，好穿了去给哥哥们看看。”
听这样一说，掌柜的立马笑着表示理解，以为是哪个人家的小姐调皮闹事，仔细挑了两套衣服出来让她看。
因为银钱有限，苏墨只每人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从裁缝店出来，苏墨又带着紫衣在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两把扇子，和两个简单的吊坠。
买好东西之后，两个人才投身客栈。
休息一晚，两人换上了男装。
紫衣非常不适应地在衣服上摸来摸去，问：“苏墨，我们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出去啊？”
苏墨摇了摇扇子，解释道：“柳公子也说了，两个女子独自外出难免是非多。再说了，女子轻易找不到事情做，不如扮作男子。”
想了想，苏墨又说：“我这名字未免太过女性化了，以后在外面，你就叫我苏公子，可好？”
紫衣也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本就玩心甚重。听得苏墨这样说，自然也欢欢喜喜地笑着喊了一声“苏公子”。
两人得意而笑，相互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差错，就结账离开了客栈。
两人年纪尚轻，又并无半点谋生本事。苏墨虽然有赚钱的法子，但是那些法子都不适用于这个时代。是故在外游荡了一整天，两人依旧没有找到工作。
要是说去酒楼做个小二或者帮工，两人又力气不足。要是说去裁缝店做个裁缝，两人又没有本事。要是说去摆个小摊子卖卖饰品，两人又没有本钱。
既找不到工作，吃喝住宿又要白白花钱，这样一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半个月功夫，两个人身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天傍晚时分，苏墨数了数身上剩下的钱，悲壮地说：“走，我们去望江楼！”
紫衣颓废着脸，说：“苏墨，就算我们去了望江楼，柳公子也不一定还在啊。”
苏墨鄙视了看了她一眼，问：“紫衣，你是不是迷恋上柳公子了，所以总是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