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容贤用匕首抵着自己胸口,说要向自己坦白一件事的时候。苏柳不是没有害怕的,甚至还有期待。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
然后苏容贤淡淡地告诉自己,柳应尘怀了他的孩子。苏柳心里终于不怕了,也不期待了,甚至,仿佛有些失落。
眼见苏柳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自己问:“你要坦白的,就是这件事?”
“你不介意吗?”苏容贤几乎是渴望地问着。
苏柳翻了一个白眼,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介意?把刀还给我!”
在渴望什么呢?他根本就不介意的,不介意自己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和多少女人上床后生了多少孩子。毕竟自己是他的兄长啊,他应该由衷地为自己祝福吧。
苏容贤心里忍不住地大笑,悲怆地都想流泪了。可是他面上淡淡的,轻轻点了点头,将匕首还给了苏柳。
“从今以后,我总不会再干涉你了。也会信任你。”
让他去吧,他愿意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就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吧。
苏柳没有听懂弦外之音,“我想我的确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外面早些时候被苏容贤的笑声惊动的人,此刻正在外面高声呼叫,询问两位王爷是否有事。
苏容贤知道自己不能呆在这里了,会暴露了。两个人默契地对了一个眼色,又舞刀弄枪地打了起来。
片刻之后,苏容贤带着血,离开了听雨楼。
“明天子时,和你商讨。”离开前,他凑在苏柳耳边留了一句。
苏容贤一回霞云居,身后跟着的十七,终于忍不住跳了进去。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为苏柳打抱不平。
今晚苏容贤心绪动荡不宁,所以出门时动静未免大了一点,惊醒了十七。十七一路跟着他去了听雨楼,他无意偷听,是故也只听见了笑声,还以为两人和解了。谁知道,一转眼,两人又打了起来。
“王爷,既然您不喜欢轩王殿下,又何必又去造访呢?闹得如此不欢而散,也不是个样子吧。”
“你跟踪本王?”苏容贤眯着眼睛望着他,不太确定他听到了些什么。
“属下不敢,只是王爷深夜外出,属下担心王爷安危,所以才远远跟在后面。听见你们厮打的声音,才进的听雨楼。”
“担心本王安危?哼,你和苏柳一条船上的人,恨不得我死了才是吧!”苏容贤也知道黑鹰队的人向来知道规矩,倒也不太担心。
“王爷这是什么话?”十七手上动作一停,胆大地抬头望着苏容贤,道:“大师兄如若真的想您死,还会留我在您身边保护您?”
“天知道他把你留在这里,安的是什么心!”苏容贤收回了手,又唤人叫医师。
“本王的伤口不用你管了,你赶紧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杀了你!”苏容贤摆明了是把在苏柳那里受的气,一股脑还给十七了。
十七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地剜了苏容贤一眼,也不告辞直接走了。
他一去听雨楼就要告状,看见苏柳独自处理伤口,便匆匆过去帮忙。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帮他处理伤口吗?”
“哼,大师兄,您就别管那个人了。我此后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里保护您,等着小五他们回来,我们就搬走!”
“怎么这么动气,怎么了?”苏柳靠在椅子上,任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十七一肚子的火,硬憋着,努力心平气和地将刚刚的场面还原。
苏柳一听就知道苏容贤又是生自己的气,虽然不知道他气什么,但是他这脾气一点也没有改。每次苏容贤只要和自己生气了,从来不对自己动手,就喜欢拿黑鹰队出气。
想到这一点,苏柳忍不住笑了。
“你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就立马给我回霞云居。你放心,苏容贤不会杀了你的。他要是敢杀你,我就帮你杀了他报仇。”
“凭”十七受到苏柳眼神的威胁,硬生生把后面两个字吞了下去。
他慢吞吞帮苏柳处理了伤口,然后就被赶回霞云居了。
苏柳自然不能留着十七,现在他和苏容贤密谋的事情,还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更何况,如果不出意外,过两天,他就要开始忙更多的事情了。
第二天子时三刻,苏柳坐起身来,望着影子一般飘进来的苏容贤笑了笑。
“你昨天又为了什么针对十七?”
“我要你去恒王府,苏柳,你敢不敢去?”苏容贤反问了一句。
苏柳也不回答,反而问:“去干嘛?”
“恒王不是在笼络你嘛,你索性就搬过去。我要你留心苏荣恒的动静,为我做个眼线。”
苏柳轻轻地冷笑着,凑近苏容贤,“苏容贤,你不怕我做个双面眼线?万一我真和恒王勾搭在一起了,恐怕你也不好过吧。”
苏容贤笑了,摇着头道:“我昨日说过什么,你又忘了?你怎么记仇这么在行,记事这么不行呢?”
苏柳也笑了,摇了摇头,悄悄转回了正题:“想到一起去了,你来之前我就想着要去一趟恒王府呢。”
“哦,你又是为了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苏荣恒想借我的手,来对付你。既然如此,我就将计就计,去恒王府走一趟。趁着他不防,我去摸清一下他的底细。”
苏柳一本正经说完正事,然后话锋一转,瞪着苏容贤道:“好了,现在告诉我,又为了什么和十七过不去?”
“没有!没和他过不去,我只是借机把十七还给你而已。还有小五,他们已经从周国往回赶了,不日就会到京。到时候,你带着黑鹰队,一起去衡王府。”
苏容贤说得一本正经的,好像昨天赶走十七真是为了这个原因。
其实,昨天他赶走十七的那个时候,可还没有想过,要苏柳去恒王府呢。
苏柳果断地摇了摇头,说:“我想过了,我明日就去恒王府,而且,我不能带任何人去!”
“你知道很危险吧?”苏容贤握了握拳。
苏柳无可奈何地望着他笑了笑,说:“可能危险,也可能很安全。”
“哦?”
“如果明天,我在朝上向皇上提出来,说我要搬到恒王府呢?”
苏容贤想了想,也笑了,“如果皇上同意了,那自然就不危险了。但是如果皇上不同意呢?”
苏柳神色严峻了一些,半晌才说:“如果皇上同意了,那我就不危险了。如果皇上不同意,那我就危险了。但是苏容贤,不管皇上同不同意,恐怕你都很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苏容贤纳闷地问了一句。
“如果他同意,那就说明他默认我和苏荣恒勾搭在一起,那就意味着,他想削弱你的势力并提高苏荣恒的势力,好让苏荣恒登基少些阻力。如果他不同意,那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苏柳说到这里,心里隐隐有一丝害怕。
苏容贤望着他,若有所思,终于想明白了,震惊地看着苏柳。
“皇上肯定知道我们吵起来的事情,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执意让你住在我这里,那就是”
后面的话苏容贤说不出来了,苏柳苦笑着接了一句:“说明他是在等着我死在你手里,或者等着我反叛你。如果我死在你手里或者我与你结仇,你虽然强过苏荣恒,但是要登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苏容贤愣住了,不停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半晌才忍不住问:“父皇为什么希望我杀了你?他如果想要杀你,明明很容易的。”
“恐怕,不一定要是你吧。你以为他真的会让我当皇上吗?”苏柳苦笑了一声。
苏容贤立马就听懂了。他用力地捏了捏拳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静静地坐在了床上。
皇后是苏荣恒的母亲,父皇既然能将这话告诉皇后,自然就是间接告诉苏荣恒的意思。他告诉苏荣恒,自己想把皇位留给苏柳。就苏荣恒那种人,哪里容得下苏柳!
父皇是打定主意了,如果自己没有杀了苏柳,就让苏荣恒杀了他。
“为什么?”
“问为什么有用吗?我已经被逼到绝境了。苏容贤,我要你明天配合我,在朝堂上演一出戏。”
“怎么演?”
苏柳附耳过去,在他耳边一一说了。
见苏容贤点头,又说:“只要我成功地进入了恒王府,苏容贤,那我们就还有一半的机会。所以明天,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帮我!”
苏容贤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说话,只能点头。
苏柳见他呆呆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了,没事的。”
苏容贤苦笑了一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依言走到了窗边,正要出去,就听见身后苏柳低声问:“苏容贤,如果我死了呢?”
苏容贤回过头望着苏柳,一片沉默的黑暗中,苏柳颀长的身子显得特别孤寂。就像刚刚听不出他的情绪一样,苏容贤此刻也看不清他的脸色以及眼神,无法揣测他在想些什么。
“不会的,子轩,活着回来!”苏容贤语气很坚定。
“如果你没有活着回来,”苏容贤停顿了一下,道:“我就让整个柳州,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