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苏墨这么问，南宫贺也愣住了。
事实上，这些事情和他关系并不大。他的确需要留心大夏动静，尤其是苏容贤。可是苏墨，虽然是黑鹰队的人，却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人。
想了片刻，他诚实地回答：“因为我很担心你，尤其是看到你差点死在恒王府的时候，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苏墨，虽然你我今日才第二次见面，但是我内心，已经当你是挚友了。”
苏墨点了点头，解释道：“如此这样，最好不过。近来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我难免疑心一些。”
南宫贺眉眼弯弯地望着她，道：“苏墨，我是你大哥，你不用防我，我绝不会伤害你，也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苏墨点了点头，将这一切缓缓说来。
“当时，苏柳官拜轩王，而我意欲自立门户，便提出要离开贤王府。苏柳倒是没有说什么直接同意了，只有苏容贤，”苏墨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那苏容贤放话说不会让我活着离开柳州，我当时只当他是开玩笑，是故带着紫衣离开了。”
“谁知我们刚刚离开了柳州境内，就遭到了追杀。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两三个人。我能打的时候便打，不能打的时候，便带着紫衣躲起来。”
“我们也算是闯荡过江湖的人，起先二十多天，那些追杀之人都未能得逞。谁知道，刚刚进入北燕境内，那追杀之人便增加了许多。从开始的两三个，变成了十多个，最后甚至达到了四五十个人。”
“我留心注意了，这些人虽然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看他们那阵势，绝不会是碌碌之众，必然师出有名。当时我就想到了，肯定是苏容贤派人来追杀我了。”
“但是当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只好一边躲避，一边加速来找你。谁知那群人，倒像是要刻意阻止我来找你一般，下手越来越狠，昼夜不分地一路追杀。”
苏墨说道这里，沉默了一会儿。南宫贺见她脸色沉痛，也不接着问，端了一盖碗热茶给她。
苏墨接了茶，捧着发了一会儿呆，才低声问：“你知道吧，紫衣跟了我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有学过一点儿功夫。”
南宫贺一听，就感觉这问题严重了。
片刻之后，苏墨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她声音依旧很清冷，只是多了许多自责在里面。
“如果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我无论如何也要教她一点拳脚功夫。”
南宫贺想起属下说的，说她们走着走着，就只剩苏墨一个了。又见苏墨现在这自责的神态，心里便以为苏紫衣死了。
他心想，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大不了花点银子再买一个就是了。想是这么想的，话可不能这么说。
他只拍了拍苏墨的肩膀，想要她振奋一点。
“之前我还努力地保护着紫衣，也幸好来人旨在杀我，一般不对紫衣下手。偏偏那天，我腿上中剑，倒在了地上。是紫衣跑了过来，帮我挡了一剑。”
苏墨突然砸了茶碗，痛苦地捧住了脑袋，近乎疯狂地尖叫着：“可是我明明让她跑啊，她回来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回来？”
南宫贺被她突然的发狂吓了一跳，连忙握住了她的双手，怕她癫狂之下伤害到自己。
“苏墨，紫衣既然愿意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不用自责，也许，能代替你去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荣幸啊。”南宫贺说着说着，就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
这话怎么说的呢，好像苏紫衣就活该去死一样。
他正担心自己说错话，惹得苏墨不喜。谁知苏墨却只是满眼泪水地看着他，嘴唇动来动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宫贺见她这满脸泪水的样子，心里也心疼极了，连忙慌乱地帮她擦泪水。
“你别哭啊，别哭了。好好养身体，我会帮你和紫衣报仇的。”
苏墨突然就趴进了他的怀里，咬着他的衣服，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南宫贺僵硬了一下，才伸手抱住了她，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
“李大哥，都是我害了她，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苏墨不停地哽咽着，把南宫贺胸膛全打湿了。
“不会的，她不会怪你的，她是自愿的。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只要你活得开心，她肯定就死而无憾了。”
“紫衣她，不是好死的。”苏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剧烈的颤抖着，南宫贺匆忙拉开她看了一下。只见苏墨身体僵硬得几近痉挛，睁眼欲裂，嘴唇被咬出鲜血，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南宫贺连忙把她放倒在了床上，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放开了自己的嘴唇。
“李大哥，我好恨我自己。”南宫贺附耳仔细听着，模模糊糊听见苏墨说了这么一句。
“苏墨，镇静一点，看着我，你看着我。别怕，苏墨，我会一直在这里，你不用怕。”南宫贺见她又下意识去咬自己嘴唇，只好将手放到了她嘴里。
苏墨仿佛没有意识一样，一直颤抖着，合上牙齿就咬住了南宫贺的手掌。
“苏墨，你看着我。”南宫贺用空下来的手，紧紧捧着苏墨的脸，逼她看着自己。
“苏墨，是我。”他紧紧地锁定着苏墨的视线。
苏墨失神的双眼，终于渐渐定焦，人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南宫贺，松开了牙齿，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南宫贺也顾不上处理手上的伤，连忙俯身下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乖，苏墨，痛快地哭一场。有什么委屈，跟李大哥说，李大哥会帮你的。”
苏墨身体虚弱，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南宫贺唤人进来处理了一下两人的咬伤，又独自坐在了苏墨床边。
就算是睡中，她依然很不安稳地在哭，睫毛都被泪水糊了起来。南宫贺摸了摸她的脸，心里有异样的心动。
“大人，天都亮了，您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有人走了过来，请他去睡觉。
南宫贺哪里放得下心，干脆和衣就躺在了苏墨旁边。
中午的时候，南宫贺像苏柳一样，享受到了尊贵的叫醒服务。
他尚在睡眠中，就感觉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吓得他立马睁开了眼睛。
“是你？”苏墨如梦初醒一般，松开了手。
南宫贺死里逃生一般，拍了拍胸口。
“苏小弟，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
苏墨愧疚地笑了笑，“我向来都是独自睡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人，所以就”
南宫贺理解地点了点头，见她神色好一些了，便开玩笑道：“那你以后要是嫁，要是娶老婆了怎么办？睡一觉就掐死，然后换一个？”
苏墨听了也笑了。
片刻之后，下人送来餐食。
“大人，我们还是尽快回北燕吧。整个柳州，都在查人了。”南宫贺的手下，担忧地提醒了一句。
“查人？恒王府又没有伤亡，查不了太久，就会没事的。”南宫贺不以为然。
那属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恐怕事情没有这么好办。听闻贤王、轩王和恒王，都派了大量人马来查。据说大夏皇上说了，这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是决不罢休的。”
南宫贺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墨。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南宫贺挥退了下属，又转过头严肃地看着苏墨：“苏弟，你辛苦一下，我们吃点东西，就立马回北燕。”
苏墨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仿佛没有听见南宫贺说话。
等吃完东西，南宫贺开始着人收拾的时候，苏墨才淡淡地开口。
“李大哥，你先行回北燕吧。如若小弟侥幸脱身，一定会来北燕登门拜访，再行谢过救命之恩。”
南宫贺愣住了，“为什么？”
“第一，带上我，你们连城门都出不去。那些人不认识你，但是肯定认识我。第二，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柳州，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帮紫衣报仇？”
苏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弟，你现在的伤势还没有好，再说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很难和苏容贤苏柳抗争。你先同我回北燕，等你伤势一好，我立马陪你回来报仇。”
“我等不了了。”苏墨叹息了一声。
“从紫衣死后，我再也没有安稳地睡过哪怕一天。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都是紫衣。李大哥，你知道紫衣怎么死的吗？”
南宫贺使了一个眼色，让众人下去了。
他怕苏墨发疯，又靠近了一步，防止她又伤害自己。
“紫衣是被他们轮流羞辱，然后死掉的。”苏墨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了地上。
南宫贺脸色一变，紧张地望着苏墨，“他们当着你的面，羞辱了她？”
苏墨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天，紫衣为我挡了一剑，我借机爬了起来，挡开了其他人。正要去拉紫衣的时候，一个男人把紫衣给抱走了。那人抱着紫衣就走了，我被一群人围住，没有办法去救她。”
“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紫衣。我当时以为紫衣是被抓回了贤王府，所以又匆匆返回大夏。然而，在柳州西子古道那里，我又一次见到了当时抱走紫衣的男人。”
“他告诉我，紫衣死了，就在前一天。紫衣受不了他们轮番的羞辱，投河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