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依然不停地传出哭声、求饶声以及惨叫声,那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黑色的云幕,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其中。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有兰贵妃隐约明白了什么,至今,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皇后流产的妃嫔。她很想告诉旁边的人,因为她隐约觉得,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一定是件好事。但是周虎紧紧地盯着她,她根本就不敢同别人讲话。
宫外围满了人,以周虎为首的内廷侍卫围在最里面。外面是听到震天哭声而赶来的众多妃嫔,她们有些甚至没来得及化妆。而在这些妃嫔外面,则是更多的由李多柯带来的侍卫。
整个凤仪宫就被这些人包围住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谁也不敢走开。
一直到了子时,凤仪宫内才停息了所有的声音。
死寂一般的沉默,让外面的人更加战战兢兢。如果说之前有人求饶哭喊,那么突然停下来,是不是说明那些人已经死完了呢?
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里面才有人走了出来。出来的人是帖公公,他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都不敢打开门,只是拉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走到了兰贵妃身边,作了一个揖,颤抖而近乎哭泣地说道:“皇上请兰贵妃进去。”
兰贵妃看着帖公公脸上还在流淌的血液,吓得花颜失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周虎在旁边低声催促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走在了帖公公前面。
“皇上只要贵妃一个人进去,你们就不用跟着去了。”帖公公拦住了她后面跟着的小丫鬟们,跟在了兰贵妃后面。
到了门口,帖公公又上前一步,拉开了一条缝隙,将兰贵妃推了进去。
几乎就是在兰贵妃进去的那一瞬间,外面的人就听到了兰贵妃尖锐的一声惨叫。她们抬头去看,却只看见又已经闭合了的大门。
久违的尖叫声又响彻云霄,不过这一回,只有兰贵妃一个人的声音了。外面的人又死死地低下了头,颤抖着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
兰贵妃的尖叫声还在继续,这凄厉的独奏在阴冷的月色下,显得更为诡异。外面所有的人都想逃离,可是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像是被这尖叫声幻成的丝线捆住了双腿一般。
终于有了第一个崩溃的人,李常在完全受不了这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她尖叫一声,就要往外跑,却被李多柯拦住了。
“娘娘还是别动,就在这里站着吧。今晚皇上没有出来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李常在的尖叫唤醒了大家,宫门外,也蔓延着这种绵长的尖叫声了。
而在凤仪宫内,兰贵妃依旧在门口。她不停地尖叫着,颤抖着跪在地上,用双手紧紧抓扯着头发,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她面前就是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尸体仰面躺在地上,右手向前展开,五指成抓状。当然,在这尸体的周边,还有其他类似的尸体。总共八具,层层叠叠,将门口堵得差不多了。
兰贵妃终于知道自己在门外看见的血流,是哪里来的了。就是这些想要逃出凤仪宫的人身上的血,她们没能打开大门,就死在了门上,然后又被扔到了地上。
再放眼望去,整个凤仪宫已经成了一片尸海,一片血海。原本象征喜庆的红灯笼如今变成了恐怖电影的背景色,这腥红的光线笼罩着大地,大地上遍布尸体。整个凤仪宫毫无往日的生机,只有冰冷的寓意着死亡的血腥味道。
谁也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娘娘,您别叫了。快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帖公公已经镇定下来了,丝毫没有刚刚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种恐惧。
然而,这句话就跟刚刚说过的那五句一样,丝毫没有得到回应。兰贵妃依旧跪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动,尖叫着哭泣着。
“给朕滚进来!”直到里面传来南宫贺低沉的吼声,兰贵妃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她知道这些人肯定就是南宫贺杀的,而且她还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进去,应该也会躺在这里了。
她已经走不动路了,裙子上是不明液体,她绝望地倒在了地上,一边吐,一边往里面爬。她不敢不去,她怕死,尤其是死在这堆尸体里面。
看着兰贵妃这个样子,帖公公觉得有些恶心。这些呕吐物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比血腥味更难闻。他捂住了鼻子,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兰贵妃的手,将她拖了进去。
将门关上之后,帖公公识趣地把门关上了。他找来了扫把,将兰贵妃刚刚吐出来的东西扫到庭院里。
扫完之后,他觉得更累了。毕竟南宫贺和苏墨从开始到现在都在里面嗑瓜子,只有他一个人在忙活这些事。
他要先把这两百多个人聚在一起,拿刀子吓唬他们让他们尖叫。然后要用武力逼迫他们吃下可以让他们昏迷很久的药,然后把他们用一个好一点的姿势摆好。然后把他们的衣服用刀弄坏,然后在破碎的衣服上面倒新鲜的猪血。
制作好“尸体”之后,凤仪宫内就彻底安静了。
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又要用一个人的力量将整个凤仪宫弄成一幅屠杀现场的样子,要在地上到处洒鸡血,还要把所有的东西弄乱。弄完草坪的样子之后,他还要拿刀把树木砍倒两棵,把柱子砍坏一些,用真的人血将自己糊了满脸。
至于这真的人血的来源,就是门口那几个人了。那八个人是唯一的真正的死人,在兰贵妃一来的时候,就死了。
帖公公把那倒霉的八个人逼到门口边,让他们开门,说门开了就可以走,走不掉就要死。那些人独自一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拉开大门呢?他们被帖公公砍死在了门上,又被扔到了地上,还被放了一桶血。
帖公公一边感叹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边又开始在心里咒骂着苏墨。
这个女人搞什么鬼?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皇上都说了,直接全部砍死就是了。偏偏她不同意,一定要留活口。她简直是威逼利诱,逼迫皇上不能滥杀无辜,一定要把这些人留住。
于是倒霉的帖公公,作为皇上最亲信的太监,就不得不担此重任,累得要死要活。
要是可以砍死就好了,一刀一个,一个时辰都不到,应该就能砍完吧?
当然,抱怨归抱怨,帖公公还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他现在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现场,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又过了些时刻,里面传来皇上的声音,说让他进去。
帖公公推开门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苏墨那张打了鸡血一样的脸,和旁边南宫贺那张宠溺到近乎谄媚的脸。
这两个人,哪里像是刚刚小产?又哪里像是怒火中烧?
帖公公翻了一个白眼,再往下看,便看见兰贵妃倒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死了。在兰贵妃身体的旁边,是德妃的尸体。
德妃是真的死了,她喝的鹤顶红,还是帖公公亲自喂的。
“皇上。”帖公公恭敬地走过去。
“你把兰贵妃送回去吧,好好守着,别让出了事。”南宫贺手一挥。
帖公公立马应了,走过来,一把将兰贵妃扛在了肩上。脚下生风一样,将这个浑身散发着尿臭味的女人背了出去。
这回走出门的时候,他没有再小心翼翼了。他将门推开了一大半,确定有人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之后,才幽幽关上了门。
他背着兰贵妃走到了周虎面前,低声说了两句之后,便往前走。
周虎跟在他身后,两人往外围走。经过李多柯身边的时候,周虎停了下来。
“皇上说了,让他们赶紧散了。然后你亲自带人,进去把尸体给收了。”他声音不大不小,既可以让李多柯听清,也可以让李多柯旁边一圈人都听清楚。
然后他就跟着帖公公走了,留下那一群叫都不敢再叫的女人。
那些女人,有些已经看见了被血洗过一样的凤仪宫,有些听见了周虎说的话。她们彻底知道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们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她们已经被吓惨了。
一个个女鬼一样,脸色惨白披头散发地杵在原地。
还是李多柯安排人,将这些人送回寝宫。等清场完后,李多柯亲自带了一批人,走入了凤仪宫。
“皇上,人已经散了,已经安排了人在外面收拾了。”李多柯恭敬地回话。
南宫贺点了点头,道:“骨头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放火吧,先一把火烧了再说。至于那八个,先留着别烧。”南宫贺挥了挥手,示意李多柯出去。
“等一下!”苏墨突然厉声喊住了李多柯,站起身走到了他旁边,“那八个,是什么意思?还有四个是谁?”
李多柯纳闷了一下,正要回话,就听见南宫贺咳嗽了一声。
“南宫贺,你给我闭嘴!”苏墨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又望着李多柯,“你直接说,要是敢有一句谎话,哼!”
“那八个,就是兰贵妃手下的四个,还有凤仪宫中的四个啊。”李多柯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
反正得罪南宫贺,南宫贺要是想惩罚自己,苏墨肯定不会准。但是要是得罪了苏墨,那苏墨要对自己做点什么,估计南宫贺都不会拦一下。
苏墨站在原地,抿着嘴,一言不发。她没有回头,但是也没有再看着李多柯了。她双眼有些失神,望着紧闭的大门。
“苏墨,你听我解释。”南宫贺匆忙走了过来,拉住了苏墨的手。
苏墨迅速地转过身,抽出了手,顺手甩了一个重重的耳光过去。
重重的掌击声过后,南宫贺的脸迅速红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