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知,我们两人入宫已经有一年了,却总共也只见过皇上三次。自进宫侍寝了一次以来,后来总未有幸再得皇上召见。”
“本来我们不该为了这些小事来打扰娘娘清修,不过今日也是见了娘娘母仪天下的风范,才斗胆前来相求娘娘,还望娘娘能在皇上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
苏墨憋着一口笑,同情地看着她们,连忙让她们起来。
“你们的意思,本宫明白了。只不过这几日前来为这事找本宫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待本宫权衡一下,自然会有所安排的。”
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让两个女人愣住了。她们又一次对视了一眼,才红着眼睛望着苏墨,道:“娘娘事多繁忙,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求娘娘多体谅我们一些,还请记得今日之事才是。”
苏墨漫不经心地剔了剔指甲,道:“该记得自然会记得。只不过,你们聚鸾宫离我凤仪宫太远了些,你们若是不在我身边,只怕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留下来伺候娘娘,如何?”那李常在显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了。
苏墨笑着摸宠物一样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只怕委屈了你们了。”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能在娘娘身前伺候着,是我们的福气!”李常在现在的表情真是谄媚到了一种极致。
苏墨望着她精致的脸,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她们都是极美的女子,放到21世纪,个个都是有恃无恐的千金姑奶奶。可惜,她们生在这种时代,没有人权可言。
“既然如此,那你们今晚便在这凤仪宫中住着罢。待皇上空闲了下来,我自然替你们打点。”
李常在同冯常在两人拼命地点头,一个去拿棒槌准备捶腿,一个去拿手炉了。
苏墨招呼了她们之后,便派人去了聚鸾宫,问问另外两个人怎么没有来。其中那个叫晴儿的显然是不屑这种讨好的做法,另外一个叫媚儿的,倒是有些意趣。
这媚儿自进了宫中以来,便日日在聚鸾宫里烧香念经。皇上从来没有召见过她,更别提宠幸。
在后宫中的女人挖空了心思想要靠近皇上的时候,她悠然地点着檀香,默默地念经颂佛。后宫中不少女人,不停地揣测过她的心理,有人说她是故弄玄虚,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有人说她是故作清高,事实上却和外人有染。
苏墨听了些风言风语之后,反而对她兴趣高涨,亲自去了一趟聚鸾宫。
一进入媚儿的寝宫,就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气息。屋内布置极为简介,床边只挂着素白的帘帐,窗前的桌上摆着几卷经文,塌上一个香炉,里面正冒着烟。一走进来,便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媚儿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裙,没有装扮,也没有佩戴什么饰品。见了她,起身相迎,只淡淡的请安,脸上神色自若。
“昨儿个本宫想着要会见一下后宫诸位妹妹,特意派人来请,媚儿妹妹为何不来呢?”
“妹妹昨日身体不适,况且也未听见说皇后娘娘的召见,所以没有来,还望娘娘恕罪。”她口气恭敬,但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那种无所谓的心态。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苏墨信不信,也不在乎苏墨会不会生气。
苏墨在这后宫见多了谄媚的人,好不容遇见一个这么特立独行的人,便忍不住想亲近。她在塌上坐了,又使眼色给自己的丫鬟,让她们带走了这屋子里的闲杂人等。
众人散去,只留了她们两个人在屋内,苏墨便挥手让媚儿来自己身边坐下。
“妹妹进宫几年了?”
“从十五岁至今,已有三年。”媚儿垂手走了过来,离她远远地坐着。
“听闻皇上从未见过你?”
媚儿点了点头,伸手拨了拨炉内的瓦片,脸上淡淡的,丝毫不以为意。
“妹妹要是想见皇上,不如常来我宫中走动走动。”苏墨试探道。
谁知这媚儿不过是点了点头,脸色丝毫不变,淡淡地说:“多谢娘娘,媚儿知道了。”
见她这样子,苏墨心里也是一动,又问:“妹妹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媚儿摇了摇头,就像一尊菩萨一样,坐在那里,无悲无喜。
苏墨差不多猜出了媚儿的心思,便循循善诱,套问着她的家庭和过往。媚儿也淡淡地回应着,既不隐瞒也不动怒。
闻到最后,苏墨还是直抒胸臆了。
“妹妹既不讨好皇上,也不亲近其他姐妹。是不喜欢皇上呢,还是心中早有所属?”
她本以为媚儿会继续四两拨千斤地说些场面话,谁知道媚儿却冷笑一声,爆发出不同刚才的愤怒。
“呵呵,莫非在娘娘看来,我们后宫中的人,都应该挖空了心思拉帮结派,想方设法地把自己送上龙床?”
她嘲讽而愤怒地瞪着苏墨,眸中一抹阴冷坚决而又动人。苏墨望着她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看人不是那么准。她本来以为媚儿是那种没有性子的泥人,谁知却是骨子里藏着匕首的笑面虎。
“妹妹这什么态度?”苏墨故意装作生气,想试探她会不会屈服。
如若在自己这番试探下,她识趣地软弱了下来,那苏墨就觉得这个人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是,媚儿没有让苏墨失望。她清亮的眼神瞪着苏墨,冷笑道:“我就这态度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赶紧回凤仪宫吧!”
苏墨被惊呆了,这姑娘,真是有血有肉有脾气的汉子无疑!
“我既不要那显赫声名,也不求皇上的宠爱。我不过是我家族的牺牲品罢了,既然到了这鬼地方,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你今天来这里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但是劝你省点力气,犯不着跑到我这里来树立威信。”
媚儿冷笑着站了起来,从桌上拿了一本经书,旁若无人地开始念经了。
苏墨被晾在了塌上,静静地打量着媚儿。
她不过十八岁年纪,却有超脱凡尘的气质。苏墨见过她未施粉黛的正脸,知道她长得比众人都好,眼角眉梢自有一番风韵。如今再看她的背影,颇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气质。
这么一个美人,却如同活死人一般,在这皇宫里消耗着生命。
苏墨于心不忍,便走过去问:“你想不想出宫去?”
“入了皇宫又怎么出去?我要是宫女,到了年纪自然就出去了。我偏偏又是皇上名义上的女人,就是死,也只能死在这鬼地方!”媚儿冷笑着,浑然放弃自我一般。
苏墨眼睛转了转,笑道:“我可以帮你,让你走出这皇宫!”
媚儿抬头望着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着苏墨,将信将疑。
“我可以让你出去,但是你要想明白了。你若是出去了,就没有了家族也没有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你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生死难测!就是这样,你也愿意出去吗?”
媚儿眯着眼睛,打量了苏墨许久,眼眶渐渐红了。
“只要能让我再看看外面一眼,我便是粉身碎骨,我也愿意!”
苏墨打量着她,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她既想成全这个媚儿,又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两天后,媚儿被打入了冷宫。而当天晚上,李常在与冯常在侍寝乾坤殿。
众人都传,皇后娘娘亲自去看望媚儿,但是媚儿不知好歹,于是就被打入了冷宫。又说,那两个常在就是擅长讨好皇后,所以才有机会侍寝。
这风言风语一传,苏墨在后宫的地位,便彻底奠定了下来。
于是此后几天,凤仪宫人来人去,热闹非凡。苏墨一边笼络人心,一边又将那些讨好自己的人一股脑打包给了南宫贺。
南宫贺这几日配合着苏墨。他在睡醒的第二天按照苏墨的吩咐进行赏赐。
当然,这种利诱,只针对没有用的人。那些家中无权无势,不靠拢赵家,也不偏袒太后的人,自然就是这些利诱的享受者。
她们本身就是这后宫中不怎么打眼的人,经过苏墨这么一闹,她们立马就成为了后宫中热闹的人群了。走在路上之时,都多了一股气势。似乎被南宫贺睡了一晚之后,身价便水涨船高了一般。
与此同时,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子,嫔妾和贵人,她们反而默默无闻了。这些人的家族中,总有那么几个人身居要位,站队偏向赵家,或暗中投靠太后。
苏墨也不冷淡她们,日日总是有说有笑,但是就是不给她们机会睡皇上。美名其曰,要雨露均沾,该给那些不怎么见到皇上的人一些机会。至于她们这些隔三差五就留宿乾坤殿的人,自然就要退一射之地。
众人自然知道她这说法不过是骗人的,但是却也猜不透苏墨的真正意思。只每日过来两趟,请安说笑讨好。
唯独一个兰嫔,她单独和苏墨聊过,大致揣测出了苏墨的意思。
于是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兰嫔又来求见苏墨了。
“那日娘娘的话,妹妹回去想过了,也明白了些,过个两日,就打算同家祖去说说。”
“哦?妹妹要和傅大人说什么呢?”
“自然是要家祖明白这北燕毕竟是南宫家的,让家祖同赵国公保持距离,全力配合皇上。”
“呵呵,妹妹这话可是有意思了。”苏墨轻轻冷笑了一声,道:“难道妹妹是以为,我要你反着赵家不成?我虽然如今已经是皇宫中的人了,但也毕竟是赵家的女儿,岂有这般背叛家父的想法!”
她口气突然变得严厉,脸上笑容收敛,吓得兰嫔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