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不带脏字地骂了一通之后，心里憋着的熊熊怒火，终于熄灭了一些。然而，听到苏嫣然的回应之后，苏墨又瞬间无力了。
苏嫣然呆呆地望着她问：“十九大人，你没事吧？白莲花属性？圣母？是什么？”
这种感觉，好像用尽全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了。
苏墨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望着苏嫣然，看得出她是真的听不懂。
无奈，苏墨只好摇了摇头，问：“你为什么要让苏柳娶侧妃？难道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真的就不一样吗？”
苏嫣然还是一脸茫然，显然是不太理解什么叫做“这个时代”。
苏墨翻了一个白眼，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不在乎苏柳有别的女人吗？你不是很喜欢他嘛，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人，然后日日留宿在别处？还是说，为了一个贤良的名声，你甘愿如此？”
苏嫣然总算是听懂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要这名声有何用？我只是，我只是不愿意让他不高兴而已。”
“他不高兴？他要纳妾，然后你不同意，他就不高兴了？”苏墨显然误解了。
苏嫣然摇了摇头，突然问：“昨日轩王并没有喝醉，你知道吗？”
苏墨点了点头，她酒席散后，看了苏柳一眼才走的，自然知道他没有醉。
“昨夜所有的客人走完之后，他便装醉睡着了。他一整晚都是在外面睡的，天还未亮，便又匆匆走了。”
苏墨愣住了，她再三地看了看苏嫣然。心想，这么貌美如花，又温柔委婉的姑娘，换做她是苏柳，昨晚应该是惊心动魄的一夜。
“所以，你明白了吗？”苏嫣然又突然发问。
苏墨连连摇头，“不明白！我应该明白什么？”
“我与他的姻缘，不过是圣上赐婚，无能为力的一场戏而已。我们只会有夫妻之名，不会有夫妻之实。”苏嫣然淡淡地笑着，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这样做了吧？”
苏墨摇了摇头，突然抬头问：“你该不会是让苏柳感激你，然后对你好一点吧？”
苏嫣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睛又红了。
“十九大人真是幽默，我只是想成全他们而已。你去告诉那个姑娘，我与轩王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他日，她一入府，虽然只是侧妃，但是有轩王的宠爱，有我的扶持，她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苏墨冷哼一声，“看来，我还算不上幽默，你才是最幽默的。”
苏嫣然愣住了，问：“我？我幽默什么？”
“你以为那个姑娘，愿意来做一个侧妃？还是在你眼中，能让她做一个侧妃，已经很了不得了？”
苏嫣然接不上这话来，她沉寂了片刻，道：“这话说得对，是我太小看人了。能让轩王如此对待的人，又怎么会是凡夫俗子呢？”
说到这里，苏嫣然突然又惨笑一声，道：“不过也无妨。我身体不好，等他日轩王地位稳固了，我也西去了，她便是轩王的王妃了。”
苏墨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苏嫣然居然还能猜测出自己的死期了。想着想着，苏墨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苏嫣然，问：“你什么意思？”
苏嫣然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意思。还要麻烦十九大人去走一遭了。请告诉那个姑娘，且为了轩王委屈一时。过得两三年，她自然是这王府的王妃。”
苏墨这下，是彻底明白了。
她近乎愤怒地看着苏嫣然，问：“你是不是打算让苏柳娶一个侧妃，然后你自寻死路，成全她们？”
苏嫣然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她苦笑的样子，伴着她一直通红的眼眶，让苏墨突然有些不忍。仔细想来，恐怕这个苏嫣然才是这场婚礼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相爱的人没有在一起，这种事情实在数不胜数，自己算不上多么可怜。
被逼无奈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虽然有点惨，但是在男权时代三妻四妾盛行的情况下，苏柳也不算太糟糕。更何况，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苏柳完全是自作自受。
反观苏嫣然。她嫁给自己热爱的人，却知道这个男人另有心爱之人。这个男人不会掩饰他对别人的爱，也不会去维持婚姻的表面功夫。
她苏嫣然，要每天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还要清楚地看到这个人心里没有自己，满满的，都是别人。
“你疯了吗？苏嫣然！”苏墨怒斥一声。
“我没有。”
“你没有疯，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是因为我没有疯，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苏嫣然突然爆发出不属于她惯有的坚决，她镇定地望着苏墨。
“十九，想必那个姑娘也很伤心吧？轩王也很伤心吧？我也很伤心啊。我不希望我们三个人始终抱着遗憾悔恨，尤其是我不希望轩王郁郁寡欢。
如果这一场僵局，要收尾，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对于我而言，与其让我和轩王彼此痛苦地过一生。我宁愿，早点退出这场磨人的灾难，成全他们。”
苏墨有些受不了这种感人至深的台词了，于是弱弱地提醒了一下：“可是你很爱他。”
苏嫣然点了点头，怅然笑道：“就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成全他。”
“爱是成全吗？”苏墨问。
“难道爱是占有不成？”苏嫣然反问。
这一瞬间，苏墨脑海中闪过很多的想法。她在想，自己和苏柳到底算不算爱。
在苏柳那里，自己是无可或缺的吗？在自己这里，自己能像苏嫣然一样用生命去成全他吗？
而显然，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那是不是说，自己和苏柳之间的，甚至算不上爱情？
苏墨想着想着，忍不住就笑了。
不是这样的。她是爱苏柳的，只是她的爱，和苏嫣然的不一样！她的爱，应该是两厢情愿，而不是互相牺牲。
她苏墨从来不是伟大的人，绝不可能像苏嫣然这样伟大到一种圣母的级别！
“你笑什么？”苏嫣然奇怪地看着她。
苏墨摇了摇头，知道她不会明白的。
“十九，你若是见着那个姑娘了，你劝一劝她。我知道她肯定生气了，所以轩王昨天才这么不高兴。十九，你去告诉她，既然她也是爱着轩王的，就不要为难轩王。”
苏墨彻底受不了这个圣母了，这个圣母的确用心良苦。但是她的观念，苏墨真的接受不来。
“你为什么要一直帮苏柳说好话？如若不是苏柳不够坚决，你们三个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轩王应该如何坚决？在皇上赐婚的时候，直接拒绝，并提出另有所爱？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我们三个人，一个都活不下去！”
“生命对于你们来说，就比爱情还要宝贵？”苏墨咄咄逼人地质问着。
“不，”苏嫣然镇定地望着苏墨，“你错了，爱情更重要。”
苏墨询问地望着她。
“对于轩王而言，生命不是最宝贵的。但是他有自己的责任在身，他不能轻易赴死。更何况，他心上人的生命，在他眼中应该是高于一切的，他不会让她去死。”
“至于我，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我若能成全他们两人，我心甘情愿赴死。对于我而言，轩王比生命重要。”
苏墨越听越烦躁了。
这个时代的三观，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了。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没有爱情，就不应该有婚姻。如果已经结婚，不打算离婚，就不要和别人谈爱情。
可是现在，苏嫣然在这里一本正经地刷新她的三观。在苏嫣然这里，一切都是造化弄人，苏柳什么都没有做错。大家都是真爱至上，只有她苏墨在无理取闹。
苏墨被这样的强盗理论给征服了，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站起来扇这个姑娘一耳光。
这个姑娘人挺好的，就是脑子进水了，可能需要一个热烈的耳光将脑子里的水，给抽出来。
“十九大人”
“别说话！”苏墨连忙伸手制止了她，再听她说下去，一定会崩溃的。
“怎么啦？”苏嫣然关怀地问着。
苏墨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听你说话，听得我头疼了。”
不等苏嫣然回话，苏墨自顾自站了起来。
“你的请求，我拒绝！我不会传话，并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个姑娘，不愿意做侧妃。就算你今天就死了，那个姑娘也不愿意做王妃。”
“为什么？”苏嫣然讶异。
苏墨眼睛里亮着光，有些同情地看了苏嫣然一眼。
“因为，那个姑娘太骄傲了。她的爱情不是成全牺牲，也不是隐忍无奈，是纯粹而决绝的两厢情愿！”
是的，在苏嫣然这里，爱苏柳就是牺牲自己成全对方。所以她嫁给了苏柳，并愿意去死。
在苏柳那里，爱苏墨就是为了保全苏墨而隐忍。所以他娶了苏嫣然，却又徒劳地保持着距离。
但是在苏墨这里，爱就应该是纯粹的，是决绝的，是两厢情愿的！所以如果要置身苏柳那种情况下，她会选择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