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实情究竟如何,眼下却没有时间追问。
因为孔铭派了贴身服侍的小厮来请顾瞻与顾盼二人。
顾瞻看了看谷雨,“她去了何处?”
谷雨一怔,这方才想起今天自己的任务是原是保护李燕,而这会儿,自己显然是失职了。
就听清明应道,“沐神医让我二人保护郡主。”
顾瞻点了点头。
鲁国公府内有些眼线和钉子,这是必然的事情。只是这些人竟然会如此嚣张,倒是出乎了顾瞻的预料。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的主子按捺不住了呢?
“你去寻她,不要让她去主院。告诉她,事情交给我处置就好。”
“是。”谷雨应声闪身。
顾瞻和顾盼来到正院时,意外地发现滕逸扬竟然在场,邓惜容和邓建昌脸黑如墨地站在他的身后。正座上,鲁国公夫人和定安候妃脸色不愉地看着堂间跪着正在哭泣不止的邓怜容和被五花大绑的邓家的护院以及三个丫环。
原本坐在定安侯府下首的孔铭一见顾氏兄妹到场,忙站起身迎了出来。
孔铭这人极少发怒,但现在,脸上的怒气却是掩也掩不住的。
“飞轩。盼儿。”
顾瞻冲孔铭点了点头,带着顾盼进了正堂,冲在座的两位长辈和滕逸扬问了安,这才施施然地坐在了孔铭的下首。
“好了,如今人都齐了。邓三小姐,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鲁国公夫人冷声说道。
“夫人要为怜容做主啊!”邓怜容哭着说道,“今日怜容受辱至此,再无颜面苟活于世。可怜容却要为自己正名,因为怜容是被人陷害的。”
“哦?陷害?”鲁国公夫人冷笑道。
“是。”邓怜容斩钉截铁地答道,“陷害怜容的并非旁人,正是郡主。”
顾盼淡然地看了看邓怜容,并未说话。
“盼儿与你并不瓜葛,为何要陷害于你?”定安侯妃问道。
“回禀侯妃。郡主之所在要陷害怜容,其原因在于世子。”
定安侯妃怒极反笑,“哦?还有瞻儿的事?”
顾瞻微微一笑,如顾盼一般,并不接话。
顾怜容沾了沾脸上的泪水,侧过头来柔情似水地看着顾瞻,“当年初见世子,世子天人之姿让怜容一见难忘。怜容心慕世子,其心可昭日月。但邓容自知蒲柳之姿,自然是不是世子良配。但只要能留在世子左右,哪怕是为奴为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放肆!”鲁国公夫人一拍桌案,“好一个知书达礼的名门淑女!好一个待字闺中的高门千金!竟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一见鲁国公夫人动了真怒,滕逸扬连忙暗示邓惜容出言相劝。
可惜,邓怜容的速度要比邓惜容的反应快多了。
邓怜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虽然说自己“无颜苟活”,可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想死。都说这顾瞻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世子,万一自己说的深情款款就打动了他呢?
人总得有点梦想不是!
“夫人,”邓怜容高声说道,“怜容自小熟读女四书,自是知道廉耻为何物的!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夫人!”
“怜容,闭嘴!”邓惜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粗暴地打断了邓怜容的话。
说着,邓惜容绕到堂间,对着座上两位夫人深深一福,“两位长辈见谅,今日怜容受此大辱,才至言语无状。还望两位夫人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鲁国公夫人冷冷一笑,“邓德婉别着急,邓三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呢。”
“夫人……”
鲁国公夫人眼风一扫,邓惜容只觉得身上一寒,她求助地看了看滕逸扬,但滕逸扬低着眼细细地打着茶盏中的茶叶,连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只得闭上嘴,站在了一旁。
一听鲁国公夫人要听自己说话,邓怜容觉得自己所图似乎有些希望,忙急切地说道,“今日,我与姐姐谈及我与世子之事……”
滕逸扬手下一顿。
邓惜容的脸色微变,忙开口说道,“怜容年纪小,于情一事自然是孩子生性。婢妾听她说起此事,惊的魂都飞了,一直出言相劝。”
“王爷,”鲁国公夫人没有理她,而是对滕逸扬说道,“论理,你的家事我本不该过问。可你府里这位德婉也该好好学学礼仪了。别说是王府里的德婉,就算是平头百姓家里的侍妾,也断没有主子问话的时候,随随便便打断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滕逸扬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冲着鲁国公夫人拱了拱手,“夫人教训的是。”然后才对邓惜容喝道,“还不向夫人赔罪。”
邓惜容满心的委屈,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只得曲身向鲁国公夫人告罪。
可令众人意外的是,不过只是一个曲身间,邓惜容的脸色却突然大变,捂着胸口,干呕不止。
鲁国公夫人一挑眉,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定安侯妃,而定安侯妃也正疑惑地看着邓惜容。
“邓德婉身子不适么?”鲁国公夫人问道。
邓惜容刚想开口再次告罪,却又是一波恶心。
鲁国公夫人皱了皱眉,“来人,拿我的名帖为邓德婉请位大夫过来。”
滕逸扬连道不敢劳烦,心下却也有些疑惑。
这时,站在滕逸扬身后的邓建昌忽然开口说道,“如今那位沐神医不是住在府上么?夫人何必舍近求远,再另请大夫呢?”
坐在旁边一直冷眼旁观事态进展的顾瞻扫了邓建昌一眼,轻声说道,“邓公子提出这个建议,自是知道沐神医的规矩吧?”
邓建昌一怔,治病就治病,还有什么规矩?
“那小沐还有规矩?”鲁国公夫人笑着问道,“我瞧着他随和的紧呢。”
顾瞻一笑,起身恭敬地对鲁国公夫人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沐子彦在江湖上有个花名,叫做‘圣手阎罗’,但凡请她治病的,病愈后都要为她试一味毒药。也就是她说言的,‘一毒治一病’。”
“竟有此事!”鲁国公夫人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定安侯妃,“你也试了毒了?”
定安侯妃娴静地一笑,点了点头。
“即使如此,邓大公子也要请沐神医么?”顾瞻追问道,“难道不用征求一下王爷的意见?”
邓建昌被顾瞻的话惊在了原地,犹豫了片刻,他才答道,“王爷不必忧心。哼,这些江湖人我见得多了。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他们沽名钓誉的把戏。我就不信了,他还敢对德婉用毒!”
滕逸扬皱眉,邓建昌这话说的太没脑子。
邓惜容虽然是三品的德婉,可别忘了上座上还有位一品的侯妃呢!
连随着定安侯出生如死,对大翊有功的侯妃都得守的规矩,邓惜容区区一个后院妇人难道就不能守了!
鲁国公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今邓大公子都做得了恭亲王的主了,那便请沐神医过来吧。”
下人得令,去请李燕。
鲁国公夫人这时似乎才想起来堂下还跪着几个人,“对了,刚刚邓三小姐说什么来着?”
可算有人想起自己来了!
邓怜容生怕再被旁的事分了在场众人的神,连忙说道,“夫人,刚刚怜容说,今日与姐姐说起了怜容心慕世子的事。可好巧不巧,恰被郡主听到了。”
说到此处,仿佛又刺到了自己的伤心处,邓怜容又落下泪来,“郡主上来二话不说,便打伤了我的婢女小兰。不止如此,她还出言羞辱怜容,说怜容不知羞耻,还说怜容自甘坠落。”
鲁国公夫人皱眉看着顾盼,“她说的是真的?”
邓怜容的一番话让顾盼再次想起了这对姐妹商量着要如何对付兄长,勉强压住的怒火“腾”地一下冲到了头顶,“是。我说了!可是她们……”
“盼儿。”顾瞻低声提醒道。
定安侯妃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当之处,但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这么说话总是失礼的,而且,还给对方留下了把柄指责自己。
她刚想看口训斥顾盼几句,就见鲁国公夫人冲自己摇了摇头。
“你这个孩子!”鲁国公夫人指着顾盼开口斥道,“怎么做事如此的不知深浅。”
邓惜容和邓建昌的心头一松。
跪着的邓怜容的唇角也微微一勾,只要堂上这两位夫人信了自己的话,那接下来的便顺理成章了。
但这只是邓家人的想法。
对鲁国公夫人知之甚深的滕逸扬却并不这么认为。
果然,只听鲁国公夫人接着说道,“遇上这样孟浪无耻的下贱胚子,打她的婢女,随口骂上几句能有什么用?别忘了,你是安定侯顾锦鹏的女儿!是我鲁国公夫府未来的当家主母!整个大翊,除了宫里的贵人之外,哪一家的千金媳妇敢在你面前放肆孟浪,都给我直接绑了!该打打,该罚罚。她们家里教不好的,你只管帮着教。若是有人敢跟你争长论短,让他们来寻我,咱们皇上面前说理去。皇上可是对我说过的,我这调教人的手段可是要传承下去的,这可是皇上的口谕,我看哪个不服!”
众人“……”
顾瞻看了看鲁国公夫人,又看了看孔铭,再看看顾盼。
有婆母如此,亲妹何愁不变母老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