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斜眼看了看顾瞻。
“多谢世子体恤。”李燕学着刚刚清明的样子对顾瞻说道。
不知怎么，顾瞻无意识地伸出手来，揉了揉李燕的头顶。
李燕被顾瞻这个举动给惊着了。
顾瞻也被自己给惊着了。
院中顾瞻的亲随暗卫们也惊着了！
他们的世子，竟然会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上一次看世子摸郡主的头，大约是在三年多以前了吧？
世子和这位飘渺宫的少主关系果然不寻常啊。
可顾世子是多淡定从容的一个人啊！
只见他不急不缓地收回手来，一脸正义地对李燕说道，“虽然我与李昶不过两面之缘，但却神交已久。他的妹妹，我自然要好好照顾着。”
说着顾瞻顿了顿。
“顾眕……那事一出，仁德医馆你暂时不能回去了。这两日，我们暂停在鲁国公府，在那里，他不敢乱来。”
李燕才要开口，顾瞻已然回身，“不许顶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另外，你的身份我会替你保密的。”
顾瞻的步态平缓，可速度却是极快，三两步便进了屋去，把李燕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生着闷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怎么就这么喜欢摸自己的头！
一个大师兄不够，还多了个顾瞻！
说什么跟大哥神交已久！
交什么？怎么交？托梦吗？
为什么要住鲁国公府啊？
整个尚京你以为飘渺宫就一个暗桩吗？
照顾自己？
我这么大个人了，我需要你照顾吗？
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让自己在身边好好给他解蛊吧？
还说的这么义薄云天的！
真是……太不要脸了！
自己真的需要这么个盟友么？
待他们离开寺庙的时候，李燕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装束，只是冷着脸表示她不开心。
但李燕却说不出不去鲁国公府的话来。
因为刚刚有消息送到，定安侯妃今日已返回尚京，因明日鲁国公夫人要在家中主持的君子宴，便直接将侯妃接进了鲁国公府，以免她再多一次劳顿。
李燕受病人家属——也就是顾瞻——之托，去鲁国公府为母亲复诊。
路过山脚下时，李燕从车窗中再次看到了王伯。但这一次，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邓惜容，而是自己曾经的贴身婢女柳梢，只是现在的柳梢已然梳了妇人头，也不知嫁给了谁。
自己还欠她一个名字呢，李燕黯然地笑了笑。
不知不觉得，自己已经到尚京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明日，又是中秋节了……
梅朵看着靠坐在马车中沉闷不语的李燕，默默地退出车外，坐在车辕之上。
每年一到中秋，少宫主便会闷闷不乐，原来旭少爷在的时候，两个人会在十六那日登上山顶，一坐便是一整夜。
如今，旭少爷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老宫主也没有了下落，今年的十六，少宫主也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因为梅朵来时是坐着马车来的，所以回程之际，李燕并没有与顾瞻同车。
这也让顾瞻心头微微放松了一些。
想起今早自己那失态的动作，顾瞻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谷雨。”
“世子有何吩咐？”
“你被人摸过头么？”
“啊？”
这个问题实在是超出了谷雨的思考范围，他想了又想，别人没事儿摸自己的头干什么？更何况，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习武之人，哪里会让人随便碰自己的脑袋？
不过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倒是偶尔会摸。进了侯府之后，自己武功精进的时候，师傅也摸过那么一两次。
“摸过。”
“那为什么会摸你？”
谷雨哭的心都有了，世子你不是疯了吧？你总问我这摸来摸去的问题，我哪知道啊！
再说了，如果能够感同身受还好说，别说儿子，自己现在连徒弟都还没有呢！
“大概……会是想在表示自己慈爱的时候吧！”谷雨纠结了半晌，才给出了这么个不咸不淡的回答。
“慈爱么？”顾瞻神色纠结地在重复道，“为什么我要对她慈爱？我又不想当她爹。”
谷雨看着顾瞻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终于想到他家世子为何会如此了。
今日他没有当职，既没看到被那些暗卫们口中传言的如九天玄女下届般的李燕的真容，也没看到顾瞻那温柔的摸头杀，倒是清明那身藤甲看的还是挺真切的。
他倒也没想看，但清明和他睡在一个屋子里，除非他瞎！
但对于除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之外，谷雨对那些暗卫的传闻的真实度实在是不报什么信心。上次不是还传说世子和李燕在屋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来着么。结果，人家俩人正经的不得了！
但经过刚刚世子那么一问，谷雨忽然意识到，今早世子摸了李燕的头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难不成？
想到这儿，谷雨不免又多看了自家世子几眼。
要说起来，世子也够可怜的。
别说是王宫贵族，就是普通的世家子弟，在通常的情况下，公子一般长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家里就会为他准备两个丫头在屋里，帮着主子舒解身体上的需要。
到了世子这个年纪，只怕孩子都要有个三两个了吧。
可是世子离开北境的时候还不到十四岁，进入尚京之后，四面八方的各路人马简直是有恃无恐，明目张胆地往定安侯府里放自己的人手和探子。
头一年里，府里每个月都会查出几次饭菜水酒里下毒的事儿来。最后，还是世子狠杀了几回人之后这起子人才勉强收了手。虽然世子在皇帝那里被斥“暴戾”，但那之后，府里确实是安稳了些日子，直到四年前，世子中了着！
这样的情况之下，侯妃不止不敢随意在世子房里添人，就连郡主那里，这些年来也只有红樱一个随身的丫环近身伺候着。
当然，郡主的亲事不用人操心。侯爷早年间就为郡主定下了鲁国公府的小公爷孔铭。
郡主与小公爷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可坏就坏在实在是太好了，哪里像是未婚的夫妻，倒更像是兄妹。
别看世子与郡主长的不像，可在这男女之事上，这兄妹俩人倒是如出一辙的像！
所以说，今天这样，是世子终于开始要开窍了么？
那自己要不要点点世子爷呢？
谷雨犹豫了片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李燕对世子来说，可不是什么良配！
别说她的出身比起世子来说要差上一截，就她现在这个身份，也实在是有些尴尬。更何况，想来他日这李燕报了父仇之后，还要归于江湖，那时候她与世子更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离得远了，世子自然就会忘了。
就算日后世子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现在的心思，也只能与她相忘于江湖，这对世子而言，不是件坏事。
车马一路摇摇晃晃，载着车里人各自的心思，进了尚京城门。
他们的车马一路直接到了鲁国公府，一听顾瞻到了，孔铭与顾盼二人早早的就迎在了门外。
“哥！”
顾瞻才从车里探出头来，顾盼笑着便迎了上去。
“怎么就出来了？”顾瞻蹙眉，想了想伸手摸了摸顾盼的头，“大姑娘了，别没事总出大门。”
顾盼不耐烦地拿下顾瞻的手，“说了多少次了，别摸我头发。弄乱了又得被娘押在那里梳个半天！”
顾瞻闻言，笑了笑，原来兄妹之间也是可以慈爱的。
孔铭自然也随着顾盼来到了顾瞻跟着，冲着他一扬下巴，“这两天去哪里去躲闲了？沐神医和你在一处么？这两日顾眕找他可要找疯了。”
顾瞻一笑，指了指自己后面的马车。
孔铭顺着他的手向后看去，见李燕也跳下了马车。
“哎哟，”孔铭眼睛一亮，大步走到李燕近前，冲着李燕一叉手，“沐神医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啊。”
李燕笑应道，“小公爷你真是会开玩笑，您这里若是寒舍，那沐某人住的可就一直都是狗窝了。”
孔铭闻言大笑，一把揽住李燕的肩膀，并肩各大门走去，“我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去的脾气。来来来，我让人备好了酒菜，咱们今日来个一醉方休。”
走到顾瞻近前之时，顾瞻伸手把李燕从孔铭的怀里给扯了出来，拉在自己身旁。
孔铭“……怎么了？知道你和沐神医交情不错，可你也不用跟只护食的狗似的吧！”
顾瞻“……”
李燕“……”
李燕压低了声音问顾瞻，“我刚刚没听错吧？”
顾瞻苦笑，“我也希望自己听错了。”
还是顾盼干脆，照着孔铭的后腰就是一脚，要不是有马车挡着，孔铭就直接以头抢地了。
“会说人话不会？”顾盼怒道，“我哥怎么就狗了？沐神医又哪里像食了？”
众人“……”
郡主，其实你不用解释的这么明白，我们都听懂了。
顾瞻牙痛似地看了看自己实心眼的妹妹以及不着调的妹夫，歉意地冲李燕笑了笑。
李燕无语地摇了摇头，转头冲着孔铭一笑，“小公爷不是说要喝酒么？”
孔铭还未答话，就听马车后面传来顾眕的怒吼声，“沐子彦，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