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果然不太平。
前前后后,统共来了五六拔人马对仁德医馆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暗探。
来窥视,李燕倒是无所谓的,人家有怀疑自然就有权利了解!
可是你们能不能加强点暗探的业务水平啊!
这大半夜的,踩的屋顶“哗啦哗啦”直响,你以为学两声猫叫就能混过去了?
简而言之,这一夜,李燕睡的不好,很不好! 这直接导致了飘渺宫的少宫主他小人家今天的起床气极大!
于是乎,被少宫主传来问话的一干宫众,在尚京灼人的太阳光下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呸,这老周满嘴胡言,说什么少宫主待人和气,处事周到,体贴下属!全是胡说!
一个老怪物他能教出什么来!那只能是一个小怪物!
就在众人战战兢兢生怕会被屏风后面那头小怪物生吞活剥的功夫,梅朵的声音救了他们。
“少宫主,定安侯世子和鲁国公世子递了拜贴,说今日下午前来拜访少宫主和……”
李燕接过拜贴,冷眼扫了扫,“这会儿倒是守上规矩了!”
说罢,李燕站起身来,拍了拍桌上的帐册,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众人说道,“各位都是宫中的老人,你们之中,有的拜在师傅门下为他差遣的时间,比我的岁数还要长些。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几年,由我亲手料理的那几位,哪一位又不是为宫中尽力多年的呢?各位,好自为之吧。”
“是。”
众人终是松了一口气,匆匆转身向院外拥去,生怕李燕忽然兴起,然后自己一不留神就成了料理了。
李燕目送走了他们,然后才对周东家说道,“这几日您受累了。明日起,您就不必日日过来了。这京中的事情多而杂,您这年纪也不小了,受不起这样的奔波。”
“少宫主……”
“您不必多想,刚刚院里的那几个如今心野了,各有各的心思。得劳烦您盯紧着些。能用的,您帮着收收心;若是真的有了什么旁的心思,危害了宫里……”
李燕说着,看了看周东家。
周东家会意,“少宫主放心,属下决不会手软!”
李燕微微一笑,“我知道周叔不会手软,但是要物尽其用啊!你昨儿也瞧见我的药箱了,那么些个药还没试过是个什么效果呢!你懂的哦?”
周东家脸僵了僵,我可以不懂么?
周东家的僵脸终于让李燕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在梅朵的陪伴下去见顾锦鹏。
如今,顾锦鹏又重新贴上了那副假脸,一见李燕进门,原本还想在院中走上几圈了顾锦鹏转身就进了屋。
“叔啊,别走的这么急!今日下午有人要来拜访您呢!”
“不见!”
打从昨日李燕押着自己易容,他就知道必是有人要来的!
可是昨儿已经闹了一整夜了,今天还来,这还有完没完了!
李燕闲闲地坐在院中的廊下,“这京中两大纨绔联袂而来,我也是不想见的!不如,叔给我想个理由吧!”
顾锦鹏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沉声问道,“你说,谁要来?”
“鲁国公府世子孔铭。安定侯府世子顾瞻。叔听着耳熟么?”
顾锦鹏呆立在原处,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虽然早就知道沐子彦这浑蛋带自己入京绝不会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四处走走看看散散心,势必是有什么地方要利用自己。
虽然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妻子儿女皆在京中,也许某一日在哪个街角转弯的地方就会与他们不期而遇。
可是顾锦鹏却从没有把这两点叠加在一处去想。
“你若是想要利用我对付他们,我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
顾锦鹏的话才一讲完,就听李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得不说,您的想法还真是很有意思!”
自己说对了?
若是顾锦鹏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被炸起来了!
“如果我想对付他,早几年前我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亲自把您送到他眼前再动手?我闲的么?”
李燕摇了摇,站起身来,走到顾锦鹏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若是今日下午,他们俩人只想见我,那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提出见您的话,”李燕说着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方才继续说道,“我希望您能够尽量克制,万不可暴露了您的身份。我想,不用我解释什么,您也应该明白是因为什么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顾锦鹏咬着牙低声问道。
李燕缓缓退开两步,闭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转头看向顾锦鹏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然后,便带着梅朵离开了。
“我要的,无非是一个公道!以辱还辱!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在李燕走后,顾锦鹏的脑中反复着她离去前的画面,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沐子彦如此正色,如此庄重。
未时刚至,顾瞻与孔铭如约而至。
当然,为了避免明日整个尚京流传出顾世子与孔小公爷在桃花后巷诊病的流言而让世人脑补过多而亡的悲惨情况发生,这两位按照李燕回贴所言来到了医馆的侧门。
见到在门口亲迎的李燕,孔铭满脸是笑地下马与她寒暄起来,倒是顾瞻只是与李燕微微点头示了个意,便一言不发的旁听孔铭和李燕两人一唱一和的站在那里废话。
李燕自然是不能让这两位在门口久站的,要知道这两个实在是太招眼了,她忙将两人让进了院子!
“这医馆的东家姓周,与你有亲?”突然,顾瞻问道。
李燕摇了摇头,“周叔只是我叔辈而已。”
“那与你同来尚京的那位叔叔现居何处?”顾瞻继续追问道。
要不要查了人家的底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现也居在此地。”
“带我去见!”
李燕站定脚步,似是疑惑地看着顾瞻,问道,“世子与小公爷今日不仅屈尊降贵光临寒舍,还要去见我叔叔?”
顾瞻还没回话,就听孔铭急急地应道,“我们一向亲民!”
李燕“……”
怎么哪都有你这只尖嘴狗!
“既然如此,那两位这边请吧。”
李燕神色不愉地将两人引到另外一条路上。
今日虽然顾瞻也熏了香,但因为没有昨日那些风尘少年的味道掺杂,顾瞻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燕更清楚地闻到了昨日那隐隐约约的药味以及一种奇怪的腥气。
好奇怪的味道!
李燕眉头一皱!
“为何皱眉?”
顾瞻的声音忽然在李燕的耳边炸开,李燕只觉得身上微微一颤!但不过眨眼之间,李燕已经恢复了常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顾瞻见到顾锦鹏的时候,顾锦鹏正坐在摇椅上,对着花架发呆。
听到脚步声传来,顾锦鹏整个人顿时从摇椅上弹了起来。
“你……你们……”
说好的克制呢!
李燕忍住扶额的冲动,忙走几步来在顾锦鹏与顾瞻和孔铭中间,笑着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叔父,沐真。这位,是鲁国公府的世子,孔铭,孔世子。这一位是定安侯世子,顾瞻,顾世子。”
顾锦鹏再次见到儿子和孔铭,那份激动实在是难以自持。
六年了,如今的他已经退去了少年的青涩,浑身上下皆是青年人的俊朗。儿子长高了,可却瘦弱了许多。
顾锦鹏强忍与儿子相识的冲动,可是却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一动未动。
而顾瞻站在与他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亦是怔怔的望着,不说不动。
孔铭看了看“沐真”,又瞧了瞧顾瞻,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份尴尬,可是才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有讲。
李燕干咳了几声,想要提醒一下顾锦鹏,可是却完全被顾锦鹏给忽略了!
李燕无语地望了望天,这才向前走了两步,企图隔开了顾锦鹏与顾瞻两两相望的视线。
但走到中间时,李燕才发现,自己也就只能企图一下了。
因为她的身量也就刚及顾瞻的肩膀,别说是隔视线了,连鼻息都隔不住!
但动也动了,就算是隔不住,话还是要说的。
李燕不无提醒地对顾锦鹏说道,“叔父,虽然两位公子天人之姿,难免让人见而忘形。但您总这么看着,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顾锦鹏此时才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要拱手对两人失礼,却听顾瞻沉声说道,“不必了。今日我二人前来,是羡沐神医之名,前来请医的。”
听顾瞻此言,顾锦鹏心中一紧。
“哦?不知哪一位这么大的面子,竟能劳世子大驾前来请医?”
“家母近日以来时常被头疾所扰。虽遍请名医,却收效甚微。”
顾瞻说着,目光向顾锦鹏那里一扫,见他正紧锁着双眉,虽然脸上表情不显,但眼中的担忧却是瞒不住人的!
“不知,沐神医可愿出诊?”
李燕习惯性地冲着顾瞻微微一笑,问道,“在请沐某出诊之前,可知道沐某有‘治一病,试一毒’的规矩?”
顾瞻刚想开口,就听顾锦鹏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愿代侯妃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