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退开了几步,跟看个精神病人似的打量了滕逸扬几眼。
“王爷,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
滕逸扬在心中冷笑道,我倒想听听你怎么给我编。
李燕纠结了一下用辞,然后开口说道,“王爷,大战在即,人难免情绪紧张,所以……咳……简单点说,这是病就得治。”
滕逸扬被李燕的话说的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看着李燕,李燕冲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滕逸扬的肩膀。
“多休息,多喝水。不懂的事儿别乱掺和,平平安安的回来比什么都强。”
说着,李燕与滕逸扬擦肩而过,准备离开。
可就是这一错肩的功夫,滕逸扬伸手捏住了李燕的手臂。
“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好歹我家姑娘也是个县主,又与顾世子定了亲。你这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只怕有失礼数吧!”
梅朵经过这么多天的培训,说起规矩来已经是一套一套的了。
“县主?”滕逸扬仿若听了好听的笑话一般,朗声大笑起来,“一个犯官之后,也配称什么县主!”
快否认我,快否认我!说你已经不是犯官之女,说你父亲的冤案已经被昭雪!
可滕逸扬没有如期等来李燕的反驳,等到的却是梅朵的诧异。
“县主,您还有爹呐?”
李燕没好气地瞪了梅朵一眼,“我又不是地里长出来的,当然有爹了!只是……”
李燕为难地看了看滕逸扬,“只是我师傅只告诉过我,我是被他拣来的,至于是从何处拣的,几时拣的,他也说不清楚。更别提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了!怎么?王爷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那王爷是不是也知道当初我是从哪里被人扔掉的?为什么扔掉的?”
滕逸扬想到过几十种李燕听到自己质问后的反应,却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道!
这明显就是耍无赖了!
而且还无赖的如此理直气壮!
怎么说,滕逸扬在自家后院里与一干姬妾也斗智斗勇了这么些年,李燕这点小无赖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既然人家和自己装糊涂,那自己也就不兜什么圈子了!
“李燕,别怪我没提醒你。跟着爷,前面自然是一条康庄大道。可是如果你真的一意孤行,非要跟着顾瞻,哼哼……哎,我话还没说完,你去哪?”
李燕脚步不停,只是回头看了看滕逸扬。
滕逸扬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轻视,两步窜了过去,挡在李燕的面前。
“王爷,差不多得了。虽然您身份贵重,可这毕竟是军营,如此作为也太有失体面了吧!”
不等李燕开口,就听背后传来声音,滕逸扬回头看时才发现,原来孔铭一直抱着肩站在营门口,根本就没走!
鲁国公府的面子……还是得留着的!
滕逸扬咬着牙,低声对李燕说道,“你别以为我只是吓你玩的。我可是有人证的。李家那位少夫人和那些个老仆的命……”
李燕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您给我安个什么乱臣贼子的名头,就算您说我是前朝余孽,我也得认着。反正,这种沷脏水的活儿,您也不是头一回干了!可是,也容我提醒您一句,您的那些门下,不是每家都姓邓的,更不是每一回都会有人心甘情愿的给你做替死鬼的!”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过了!
滕逸扬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可是李燕还没说完。
“王爷自小长在尚京,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儿。北境的水土可比不得尚京,王爷这一路上还要多加保养。免得弄个水土不服什么的,仗还没开始打,人就已经废了!”说着,李燕用力地在滕逸扬的肩膀上拍了三下,“多保重吧!”
说罢,再不去理滕逸扬,直接上马走人!
看着绝尘而去的李燕,滕逸扬只觉得自己气的已经快要离魂了!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人!
他嫌弃地在李燕刚刚拍过自己的地方猛拍了两下,心道,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爷回来,看爷怎么让你跪在爷的面前求爷饶过那李家老小!
进入营门之时,孔铭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身,似是按着礼数避让滕逸扬一般,可刚刚在李燕那里吃了瘪的滕逸扬哪里肯因为这点小小的知礼而觉得满意了。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卯时拔营。”
“是。”孔铭再退一步,抱拳施礼,然后连退几步,下去传令。
当然,传令的活儿是不用孔铭亲自去干的,不过做了做样子,孔铭直接钻进了顾瞻的营帐!
“走了?”
孔铭坐在帐中,点了点头,皱眉说道,“离得远,我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后来,看燕儿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了!连着在滕逸扬那小子身上拍了好几次!”
顾瞻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无奈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
孔铭问道,顾瞻笑而不答地看着自己的过命兄弟。忽然,孔铭想到了顾瞻离开时候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她不会是……”
“十有八九!”
孔铭无语了,“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个亲王啊!我的祖宗!我娘怎么收了这么个能闯货的丫头!”
顾瞻闻言,笑意越发深了一些,“放心吧。她会有分寸的。”
“连亲王她都敢下毒,你还说她有分寸?”孔铭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顾瞻点头,“份量上绝对会有分寸!”
孔铭简直要疯了!顾瞻这货,只要事情沾上李燕的,那就妥妥的一个脑残!也不知道,滕逸扬的毒什么时候能发,这要走了一半儿,还得派人把他给送回来,那可就太麻烦了!
孔小公爷担心的事儿没有发生,因为恭亲王爷天还没黑就已经倒了!
幸而大军就驻扎在尚京城外,从派人去宫里送信儿到御医们坐着马车把已经拉的脱了水的滕逸扬抬上马车,里里外外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于是,第二天拔营之时,新任的总帅一出现,就把顾瞻和孔铭给惊着了!
孔铭远远地看到人时,脱口而出,“怎么会是这个小崽子!”
不止是孔铭,就连顾瞻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皇上这是让自己去打仗呢?还是带孩子出去踏青啊?就成王这货,他是个能吃苦的主儿么?
滕逸臻在众人极为热烈的欢(嫌)迎(弃)中,来到营前,连马都没下,直接吩咐道,“拔营!”
事已至此,顾瞻和孔铭也只能认命了。
不过,这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整整一天的急速行军下来,倒是让顾瞻和孔铭对这位成亲王有了新的认识。
整整八十多里路,虽是坐在马上,不用这位小爷亲自用脚去量,可这一路颠簸下来,孔铭看内侍扶着滕逸臻下马的时候,这小子连腿都合不到一起去了,愣是一声都没吭。
等到晚上查营时,顾瞻路过滕逸臻的中军大帐,就听里面内侍劝说道,“王爷,您可是千金之躯,又没出过远门儿,可比不得两位世子有些底子。明日,您还是坐马车吧!”
滕逸臻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成一块一块儿的了,可是依然硬撑着说道,“不行。父皇此番让本王出门,可不是来玩儿的。这是去打仗,哪有主帅坐车的道理。”
“可是您瞧瞧您这腿,都磨破皮了……”
“四哥说了,也就是头两天会这样。等过了这两天就好了。若明日真坐了马车,本王今天这罪可就白遭了!”
“王爷,恕老奴多嘴说句不该说的!明明皇上已经有意让四爷出门的,您又何必自苦非请了这个差使呢!多危险啊!”
滕逸臻轻笑了一声,躺在床上,低声说道,“本王心里明白,如果单留下本王一个在京里,本王是斗不过老三的,但是四哥可以。”
“王爷,您……”
滕逸臻挥手打断了内侍的话,“这些事,不该你管,你便别多问了。更何况,我大翊太祖得这天下,可靠得不是那些权谋之术。如果这次本王不出门,只怕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嘶……明儿给本王在马背上多垫层垫子吧!”
“是。”
顾瞻微微一笑,转回自己的营帐,从李燕送给自己的药中挑挑拣拣地拿了一瓶出来,再次来到滕逸臻帐外请见。
滕逸臻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一听顾瞻请见,自然死撑着也是要见的。
“副帅有事?”
看着滕逸臻顶着一张正太脸,极为违和地以金刀大马的势态坐在床边,顾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笑出声来。
“这是子彦出门前准备的。王爷若是信得过就留着用吧。”
顾瞻将药瓶随手放在桌上,然后冲着滕逸臻抱了抱拳,回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
虽然顾瞻几乎是什么也不名誉,但滕逸臻的脸还是黑了!
顾瞻给自己送药!
既是送药那必是知道了自己……
滕逸臻感觉自己已经在地上看到了碎成了渣渣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