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贺兰修是出于自愿还是被逼无耐，最终，还是接手了李燕从沈家淘来的人证。
不过，贺兰修拒绝了李燕私下为沈夫人寻找一处小院落脚的提议，把沈夫人接到了自己所住的贺家。
兹事体大，他一个刚刚入仕的新人，人微言轻，翻不出什么浪来，还得借着家族的势力说话才更有话语权。
而且，贺兰修也不想落下个什么置下外室之类不好的谣言出来。
贺大人在见到沈夫人之初，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还只是个开头，等听了儿子的讲述之后，他方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找了个什么好活。
放下贺大人怎么安排不提，单说李燕这头。
李燕一回京，一进鲁国公府的大门，就被宫里人给堵了个正着。
赵明海虽然不敢说是是宫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可那也能说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出了宫门就再没了下落，自然得给人家个说法。
只是……
“公公说什么？赵公公出宫寻我？为什么寻我？去哪里寻的我？我这两日在哪儿？就在城郊的别苑啊？”
李燕一问三不知，偏偏还真就让宫里人说不出个错处来。
鲁国公夫人对沈敬妃不喜，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听了李燕这般说辞，自然而然地接口说道，“说是恭王病了，请你过府去看诊呢。”
李燕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问了问滕逸扬的病情，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按理讲，我不该将病患拒之门外，可是，恭亲王这病，真得用得上我么？说句不好听的，我这看病的规矩宫里的娘娘也许不知道，可是公公却是应该听说过的。要我在王爷身上试毒，这只怕……”
孔夫人也说，“是啊，不过是区区一个腹泄，更何况，现在恭王不是也好了许多么。真要是让我家彦儿去了，若是试毒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这可不好办吧。”
反正，一翻削打之后，宫里来人既没问出赵明海的下落，更没请到李燕出诊，灰溜溜地从鲁国公府被送了出去。
待府里只剩下了孔夫人，顾盼和李燕三人之后，孔夫人退下了下人，方才问李燕道，“赵明海你给处置了？”
李燕嘴角微抽，虽然不指望孔夫人会像个普通妇孺一般有点风吹草动就吓个半死，可这种用问“你把包子给吃了”的语气问自己杀没杀人，是不是也镇定的有点过了头了！
李燕点了点头。
孔夫人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不过是个内侍，但此人也算得上是沈敬妃的心腹，虽然他们没有证据说这事儿是你做的，可哪怕是心里有个疑影儿，那沈敬妃也是不会放过你的。这样吧，你这段日子出去走走吧。”
“诶？”
虽然李燕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去北境，可是，孔夫人这个决定会不会有点太随意了？
孔夫人看着李燕难得一次露出呆呆傻傻的表情，不禁笑着对顾盼说道，“这孩子，天生就应该是我家的孩子。你瞧瞧她这个样子，像不像鼎言小时候？”
顾盼抿嘴一笑，“娘您这么一说，我瞧着还真有几份像他闯了祸之后的样子呢！”
孔夫人点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李燕干咳了一声，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自己居然和孔铭那个坑货一样，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孔夫人笑了一阵，缓缓收起笑意，正色对李燕说道，“好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是个能留在后宅里整日里勾心斗角的，而是该去做点大事儿的人。你师傅就是这么养的你，如今，虽然你是我的女儿，可是，我也不会拘着你的。去吧，去北境帮我看着我的儿子和丈夫，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回来。娘在这儿，先谢谢你了。”
孔夫人说着，就给李燕施礼，把李燕惊的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哎哟，娘，您这是说什么呢！这些不是我的份内之事么，哪里敢让您说出个谢字来。只是，女儿这一走，您和顾家那边儿……”
孔夫人一笑，“你以为你走了，我会和宛儿他们还留在京里么？我已经跟太后打过招呼了，宛儿和锦鹏的身子都不好，今年尚京太过阴寒，我想跟着他们一道去南边猫猫冬。太后听了也动了心思，要跟我们一道去呢！”
李燕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飘渺宫在南边的桩子要比北边儿的多得多，有他们暗中护着您几位，我也安心一些。我这就写信去安排。”
虽然孔夫人觉得李燕此举有些怪异，可是自己的义女能对自己的安危如此上心，自然也是高兴的。
李燕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顾瞻他们离开尚京的七天之后了。
这天夜里，李燕最终决定让梅朵留在孔夫人身边照顾，而她自己，在城门关闭前的一刻，一人一马冲出了尚京，一路向北境的方向飞驰而去。
在一处山间折弯之地，李燕勒住马头，看向尚京方向。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这里驻留了半年之久，这一次离开，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李燕轻轻一笑，希望自己归来之日，自己所念所顾之人，都能一切安康。
想到此处，李燕再不多做停留，用马靴在马股间轻轻一拍，马儿高扬双蹄，向着北境的方向而去，很快，李燕的身影就淹没在了黑夜之中。
……
顾瞻他们的大军一路急行，七天的时间已经走到了临近北境的上丘附近，此时，大批的流民与大兵相向而来。
可是令众人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流民并没有因为看到大军而感到兴奋或是愉快，相反的，从他们的眼中能解读到的，只有漠然和无视。
这一晚安营之时，滕逸和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一路上，我们的军纪很是严明，绝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来。为什么流民态度会如此奇怪呢？”
顾瞻闻言轻笑了一声，倒是孔铭答道，“咱们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家那两父子已经替咱们，或者说，替大翊的军人们留过名了！”
滕逸和闻言不禁皱眉。
只听顾瞻低声说道，“七日的光景，北境半壁江土已失，十三座城池不战而降。殿下，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去想？难道还指望着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会对军人夹道相迎么？”
滕逸和长叹了一声，随即苦笑道，“我应该感谢他们还算理智，没直接对我们无礼。”
孔铭拍了拍滕逸和的肩膀，“真要是说起来，你们这几位殿下之中，还是跟纯亲王你说话最舒服！如果今儿来的是恭亲王的话，只怕这会儿也不一定闹成什么样子呢！”
滕逸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性子，倒是像极了鲁国公夫人，什么都敢说！”
“那是王爷你没见过我爹，等你见过了我爹之后就知道，比起我爹来，我娘那性子，简直是好上了天了！”
滕逸和也并非没有见过鲁国公，但在唯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鲁国公留给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沉默！
从不见鲁国公府也什么人周旋寒喧，就算是有人上前，他也仅仅是点头摇头就把人给打发了。就算是皇上跟他说话……呃，这个滕逸和也没见过，那时候自己还小，御书房里的事儿，还轮不上他掺和。
滕逸和看向顾瞻，“飞轩，鼎言说的可是真的？”
顾瞻含着笑点了点头。
“可是，以前看到鲁国公，虽然人沉闷了一些，倒不是个不留情面的人啊。”
孔铭“噗”地笑出了声来。
顾瞻迎着滕逸和莫明其妙的目光，替孔铭解释道，“因为公爷说了，跟尚京城里这些个鸡崽子似的玩意儿，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还不如把嘴缝上，听他们随便叫唤几声，也就完了！真要让公爷开口，只怕这满朝文武得挨着个儿的去皇上面前以死铭志了！”
顾瞻话没说完，孔铭已经笑软在了地上，滕逸和无语，不用说了，自己也是“这些个鸡崽子”中的一个了！
既然在这个话题不能愉快的聊下去了，纯亲王很识趣的换了下一话题。
“按照咱们现在这个速度，应该快跟北羌人对上了吧？”
顾瞻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慢则七日，快则五日，我们就会在北河谷与北羌人遭遇。”
说到正事，孔铭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对滕逸和说道，“王爷，皇上让咱们一边行军一边征粮，可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瞧见了。越往北去，天也越发的冷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咱们仗还没打上几场，兵就已经要因为冻饿去了一半了。”
滕逸和闻言长叹了一声，“我昨日已经给父皇去信，让他催发粮草。我想，三五日之内，总会有回信的。”
“但愿如此吧！”顾瞻和孔铭有心中暗道。
可是，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四日之后，还不等皇帝的书信到手，他们已经正面与北羌人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