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李燕留下已经成了定局。
当天光放亮之后,大翊军队开拔离开,北羌人在与他们的大王子暂别了半夜之后,终于在大翊人离开的时候得以再次见到了象征性露了露面的巴特儿。
看着巴特儿王子神智还算清醒,脸色也还算红润,身上的伤口也得到了处理,连衣服也换过了之后,北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李燕随在顾瞻孔铭之后,骑马护卫在滕逸和周围,在北羌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目光下,催马继续向北进行。
在北羌人粮草的支撑之下,顾瞻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又向北走了三四日的光景,粮草便再一次告急了。
而此时,关于巴特儿放与不放也被摆上了日程。
按照李燕的说法,她提供的那颗药的药性也不过能支撑个十天半月,如果非要撑到那时候再放人也不是不行,但是这样一来,只怕巴特儿连跟自己那一百人接头都挨不到就得直接挂了。如果真心想放的话,那最近就是这几天就放。
这样一来,巴特儿就算是死,也会死在他们北羌人跟前儿,理论起来,自己这一方有大把的理讲。
如果不放的话,那李燕建议这些天用来给巴特吊命用的好药也就该停了。
反正是个死,那些东西不如留在以后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对于李燕这种管杀不管埋的作法,以滕逸和为首的三人能做的除了苦笑之外,也就只剩下苦笑了!
最后,还是滕逸和拍了板,将巴特儿送走,然后大军改道,放弃原来的行军路线,直奔战场。
原本他们这只队伍是准备做支奇兵,悄无声息地潜进战场的。可是如今自己这一方的行踪早就被对方看得透透的了,奇兵已经无奇,索性干脆大摇大摆好了。
于是,当第二天一早,北羌人紧随大翊军队的小队整队出发时,就看到了他们的大王子像个被遗弃的大狗一样被绑在昨日大翊人扎营的地方,而整个大翊的军队干早就已经走的踪迹不见了。
忍饥挨饿了几日,这一日夜间,顾瞻刚刚结束与滕逸和研究怎么再弄些粮食未果之后不久,忽然传令兵来在了他的营帐之外。
“副帅,外面来了位打扮怪异之人,指名寻副帅说话。”
顾瞻方才躺下,一听此言“忽”地坐床上坐起,“北羌人?”
传令官想了想,摇摇头,“看样子听口音都不像北羌那边儿的人,可是,也不是咱们大翊人。”
顾瞻轻笑了一声,“走,出去瞧瞧是何方神圣。”
顾瞻走出帐蓬,就见李燕也从自己的帐篷里端着水盆钻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顾瞻皱眉问道,“天气这么冷,出来也不知道穿件斗篷!清明去哪儿了?怎么还让你自己倒水?”
李燕一笑,将手里盆中的水泼到一边,“一点小事儿,哪里就非得人伺候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去?”
“营外来了人。我得去瞧瞧。”
李燕闻言点了点头,顾瞻与自己约法三章在前,军中事务李燕自然不会去打听,“那我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顾瞻点了点头,又看了李燕一眼,便向营门处走去。
李燕转身进帐的一瞬间,就听顾瞻对传令官说道,“去把孔副帅也请过来。他见多识广,也许能看出来人是什么来路。”
“是。”
说着,传令官转身向孔铭营帐的方向跑去。
李燕一时没有放在心上,可进帐之后,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忽然回想刚刚顾瞻的话,李燕忽然怔住了。
营外来人。
不明来路。
该不会是……
糟了!
李燕顺手抓起大毛的斗篷披在身上,冲出了帐篷。
这一面,滕逸和刚刚想了个算不上主意的主意,准备去跟顾瞻商量,可才一出帐,就见李燕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他连忙上前叫道,“县主,你……”
“殿下恕罪,等下我再和你解释,再晚点我怕会打起来!”
李燕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兵急吼吼地冲到了滕逸和的近前,跪地高声说道,“王爷,不得了了,两位副帅在营门口跟人打起来了!”
如果刚刚李燕还不太确定来人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一位的话,那现在就绝对肯定了。
“跟谁打起来了?”滕逸和问道。
小兵闻言,先偷看了李燕两眼,方才说道,“那,那,那人说,说,说是他,他,他……”
“结巴什么,好好说话。”
“是。那人他说,他说他是县主大人的亲亲相公!”
小兵一句话出口,滕逸和眼见着李燕的脸由红到紫,由紫变黑!
李燕也不言语,黑着脸大步向营门口走去,滕逸和轻笑一声,招呼自己的侍卫说道,“走,咱们也看热闹去。”
等来到营门外,好家伙,跟滕逸和一样心思的人还真是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营门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后面望风的人一见李燕跟滕逸和一前一后的过来,连忙传递消息,于是,在李燕出营的时候,已经有一条大道直通围观外面斗殴三人组的贵宾站位。
滕逸和因为自身的条件受限,虽然习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但却不是个打架的好材料。可是,虽然不会打,但看他觉得自己还是看得懂的。
放着顾瞻和孔铭这两人不说,单就说那个一身奇装异服与他二人对打的年轻人,以一对二虽然有些吃力,可却一时也不见落于下峰,滕逸和点头赞道,“好身手。”
李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位王爷的眼神也实在是该治治了,什么玩意儿就好身手啊!
如果今日跟那货单打独斗的是顾瞻的话,那货早被打趴下八百回了,可是偏偏有个孔铭在这里捣乱,弄得顾瞻碍手碍脚不得施展。
可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燕随手从旁边的围观群众腰间抽了把配刀出来,大力向那个年轻人的方向掷去。
孔铭虽然实力不济,但眼神还是不错的,一见寒光袭来,直接闪出了战阵。
顾瞻早就已经看到了李燕和滕逸和,眼见着李燕拔刀向来人掷去,顾瞻自然乐见其成,于是,顾小公爷也闪了。
就听“啊呀”一声,刚刚与顾瞻孔铭对打的年轻人仰面倒地。
从滕逸和的角度去看,刚刚李燕掷出去的钢刀直直地正插在他的胸口处。
“县主,你怎么……”
李燕也不理滕逸和,大步出了营门,把要护着她的孔铭直接拔到了一边儿,抬脚对着那具“尸体”就踩。
在滕逸和喊出“不可虐。尸”的同时,那具大约也是不想自己被虐的尸体一下子滚出去了三五步远。刀虽然是扔了,可是依然躺在地上不动。
“还装是吧!”李燕恨声说道,“来人,拿火箭。”
这回的威胁很到位,那位再不装死,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身来,冲着李燕笑嘻嘻地说道,“我说,小彦,咱们这么久不见,虽然我知道你对我相思入骨,因爱生恨,可是也不用见面就下杀招吧!”
“陈渊,你找死!”
李燕说着,飞身上前,一扬手就是十余根如牛毛一般细的银针闪着寒光奔着陈渊的面门而去。可是对面的陈渊却不动不闪,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脸接住了银针,然后,再次轰然倒下。
在场众人,“……”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是真爱吧?绝对是真爱吧?
县主说他找死,他就真的站在那儿等死。如果这还不是真爱的话,那这世上还有爱么?
虽然刚刚陈渊说的话让顾瞻非常生气,可是看到眼下的情况,顾瞻也有些怔住了。
“这是……”
“把他抬进去。”李燕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波动,“这货每次出现不弄点事儿出来,他就满身不舒服!”
听了李燕这话,就算再笨的人也明白了,李燕与来人必是认识的,而且不仅认识,还十分的熟悉。
在抬人入营的时候,李燕还是气呼呼的模样,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孔铭拉了拉顾瞻的袖子,悄悄地问道,“刚才,子彦是不是说,抬着那人叫,陈渊?”
顾瞻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名字。”
孔铭皱眉。
“有什么不对么?”滕逸和问道。
“我记着,在咱们大翊和北羌南狄交界的地方,有个小城叫顺风。顺风城算是个三不管的地界,这几年有个经商的新秀一军突起,人称‘捞钱公子’。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他就将本家的生意扩大了十几倍。如今,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夸张!据说此人就叫陈渊。不知道,是不是……”
“不可能吧。”顾瞻皱眉说道,“顺风城离此有千里之遥,再说,这边战事已起,只要脑子没病,怎么可能还会跑到这里来做生意!”
滕逸和点了点头,“如今北境大批的流民逃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以身犯险呢?”
孔铭闻言也觉得有道理,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重名?”
走在前面,把他们的话全都收在耳中的李燕忽然站停了脚步,转过身来,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们三人,冷声说道,“不用猜了,他就是那个‘捞钱公子’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