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满脸被李燕射成了刺猬的陈渊,滕逸和在心中暗暗摇头。
父亲新收的这个县主真是不得了啊!
如果刚刚孔铭不提,滕逸和还没想到,这个陈渊他也是听说过的。
顺风地处三国交界之处,算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可想而知此处会混乱到何种地步。可是,自从几年前,陈渊异军突起,这顺风城倒成了一处当世最安稳的所在。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陈渊的生意手托三国,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可是,这陈渊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到自己的营中?他与沐子彦又是什么关系呢?
滕逸和所想,其实也是顾瞻和孔铭所思。
等把陈渊抬进大帐,李燕这才抬手将陈渊脸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去。
其实,原本陈渊也没晕,不过是因为李燕所刺的银针而限制了身体的行动,如今银针一除,自然又是活蹦乱跳的美男子一枚了。
“丫头,不是说你被封了县主了么?怎么?如今大翊的县主也可以到处乱跑的么?”陈渊硬着舌头说道。
李燕睨了他一眼,“去荒岛上吹了半年的海风,终于闪了舌头了么?”
虽然有点不太厚道,但孔铭听了这话之后,还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连滕逸和也微微扬起了唇角。
可是顾瞻想的却更多一些。
如此熟稔的对话,这两人的关系……当然,他并不怀疑李燕,可是……
只见陈渊皱了皱鼻子,问李燕道,“我的确伤了舌头,不过这不会耽误你的幸福。可是你的鼻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么大的醋味你没闻到么?”
李燕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一脸莫明其妙的说道,“你的鼻子才坏了。哪里有什么醋味!”
陈渊得意地冲着顾瞻挑了挑眉,拍榻大笑,这回连孔铭和滕逸和都笑出了声来。
顾瞻的脸更黑了。
而李燕,更加莫明其妙。
“敢问一句,陈公子究竟因何而来?”顾瞻沉声问道。
“为她哦。”陈渊一指李燕。
李燕伸手把陈渊的手打到一边儿,冲着滕逸和一抱拳,“我二师兄不太会说人话,还是我来说吧。你们出兵之前,我听说粮草之事没有着落,便给二师兄去了信,让他以防万一准备些粮草。”
“这才几日光景?信就送到西南不说,人也赶来了?”滕逸和诧异道。
陈渊难得地谦虚了一把,“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有那样的能耐。我家亲亲小师妹的信是直接送到我家北地铺子里去的。碰巧,我正好也在北边儿,我与小彦彦几年未见,简直已经相思成狂,所以就赶来了哦。”
说着陈渊伸手就要把揽李燕,被李燕一巴掌给糊开了。
陈渊一脸小媳妇的幽怨状看着李燕,“用到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好师兄,用不着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家一脚踢开。小彦彦,你好狠心!”
“我的心还能更狠,你要不要试试?”李燕说着,欺身上前,陈渊仿佛认命似的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完全一副“请卿自便”的样子。
李燕伸手捏住陈渊的两颊,陈渊配合地把嘴巴一张,李燕瞧了瞧,一脸恨其不争的表情,“说了多少次去不熟的地方不要乱吃东西。怎么就只吃硬了你的舌头,没直接把你给吃死呢?”
“人家舍不得你!”
“滚!”李燕摔开手,“运了多少粮食过来?”
陈渊伸出四根手指出来。
“四十车?足够了我们支撑到与我父亲的大军汇合了。”孔铭喜道。
可是,陈渊却摇了摇头。
“不会是四车吧!”滕逸和在心中暗道。
“四十车哪里值我家小彦彦开一回口,我给你们带了四百车的物资。除了粮食,还有药、衣服和一些小玩意儿!另外,我还给你们准备了八百匹战马。眼下用来拉车用了。”
四百车!
连顾瞻都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据说陈渊“富可敌国”,可是从接到信,再到出发,他能准备物资的时间也不过两三日的光景。这么短的时间,能准备这么些个东西,这实在不是常人所能为的。光就这八百匹拉车的马……真是人比人得死了!
“那些所谓的小玩意儿,是什么?”李燕直接抓住了重点,“你不会又私造兵器了吧?”
陈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是啊。怎么样?”
滕逸和“……”
自己究竟该说这个陈渊无知者无畏呢?还是说他胆大包天?当着自己这个皇子的面儿敢说他自己私造兵器,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再说了,我这兵器也不能完全都算是私造。咱们皇上太抠门儿,每年拔给西南的粮饷就那么三瓜两枣的,兵器都几年不能换上一批新的。我这兵器,在西南可是很受欢迎的。”
这回连孔铭都听不下去了!
难怪他这生意可以做的如此之大,一来这货胆子实在是大,油锅里的钱也敢去捞,配得上“捞钱公子”的名头,二来,看来他与官、兵皆有来往,故此才把生意做得如此顺风顺水。
“我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所以,你们可是两者皆占了哦!”
李燕无语地抱头,“舌头都这样了,我求求你就少说两句吧!”
陈渊嘿嘿一笑,算是给了李燕个面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大师兄好不好?我前几天还收到了他的信呢。他告诉我,他现在简直忙得像条狗。哈哈。”
李燕想了想,点头说道,“大师兄还好。身体也强健了不少。全是你啊,这舌头再不治的话,以后你就别当‘捞钱公子’了,当个‘哑巴公子’好了。不过想想也挺好,免得你一天到底的乱喷。”
“不行,那怎么能行!我还没娶媳妇呢。除非你嫁给我,不然你就得给我治舌头。啊……”
“先把东西送过来再说。”
于是,这一夜,大军整整忙碌了一夜。
陈渊这人真是心疼自家的师妹,虽然李燕问他要的是最基本的粮草,可是陈渊送来的,却是些好东西。风干的肉干,晒干的蔬菜等等等等,把整个兵营里的士兵喜得简直要把陈渊当成菩萨一样给供起来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了。
这一番忙碌,直到后半夜才算是消停了下来,李燕将一张药方递给了陈渊。
“这上面写的是治你舌头的方子。每日两剂,连用十五日,你舌根的麻弊自然就会解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早点找我,若是再晚些,麻弊到了咽喉,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心疼我。哎,我听师兄说,你订亲了。啧,顾瞻这小子,长的勉强能有我一半帅,家世也跟我差不多,银子可就比我差得多得多了。你说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李燕没好气地瞪了陈渊一眼,“他话少。”
“大师兄话也少,你怎么不找他?”
李燕顺手把桌上的茶壶砸了过去。
陈渊顺手一接,说了声,“谢谢哦。”然后抿了口茶水。
李燕轻叹了一声,然后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和大师兄,都是我的家人。我从来没有过什么非份之想。而顾瞻……他不一样。虽然我也说不出他究竟哪里不一样,可是,嗯……哎呀,我也说不明白,反正他在我这里,和你们都是不一样的。”
陈渊闻言愣了许久,然后抹了一把脸,长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是不知道应该担心你,还是该担心顾瞻了。”
营帐外五步开外,顾瞻正与孔铭交流将这笔从来而降的物资如何分配,可说着说着,脸上却浮起了笑意,把孔铭吓的连退了好几步,“你中邪了?分个棉袄,你至于乐的一脸淫邪么?”
顾瞻干咳了一声,不以为意的继续往下分。
“这些东西的钱,估计我这辈子是还不上了。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可以帮你做三件事,救人也好,杀人也好,都可以。只要我活着,你随时可以上门让我做事。”
“子彦,大战在即,不可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而且,如果没有你和师傅,哪里还会有今日的陈渊,只怕早早的就已经变成了沉冤莫白的一具枯骨了。”
李燕一笑,“你怎么说随你,反正我是记下了的。”
陈渊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刚刚就想问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到北地来了?”
“你不知道么?”陈渊一脸惊讶地看着李燕。
“我应该知道什么?”
“师傅前阵子去了北羌,你不知道?”
“这个倒是知道的。可是……你收到师傅的信了?”
陈渊点点头,一脸似忧似喜的表情,“真是难能可贵啊,师傅竟然给我写了信而不是给你。我的老天爷,他得欠了多少钱啊,竟然跳过了你!”
李燕闻言抽了抽嘴角。
第二日一早,陈渊带着手下与李燕他们告别,虽然都是前往北地,可是目的地却是不同,李燕与不愿意让师兄随着自己受到伤害。
于是,在晨光微熹之中,匆匆相见的师兄妹二人又匆匆作别。
让陈渊没有想到的是,再次相见时,会是那样一个让他终身难以忘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