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充分的物质保证,接下来的路程变得更加顺畅起来。
倒不是说剩下的路上就没有了围追堵截,可是,因为吃得饱,穿得暖,如今的骑兵每人都有至少一匹替马,这样的情况下,官兵们打起仗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就这样三两日一场围击的情况下,他们这一行人终于在八日之后,赶到了鲁国公阵守的靖安关外五十里处。
而此时,靖安关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连续七日的攻打,靖安关的城墙已经有近四分之一的地方被破坏待尽,因为在战前,有大批的流民和败兵退出靖安关,城中的存粮已经告急。再这么围下去,就算城不破,就是死困,鲁国公等人也将被困死在关中。
“飞轩,给我一支人马。今晚我带人去偷营。”
听到了斥侯传来的消息,孔铭根本就坐不住了,开口请战道。
“胡闹!”不等顾瞻开口,就听滕逸和开口喝道,“我们一路赶来,这十几天都没有好好修整,前方情况也不明了,连主将是谁你都不知道,就去偷营?”
“可是那天子彦不是也……”孔铭指着李燕吼道。
李燕一笑,“你和我比什么?我单人独马,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无声地潜进敌营也是费了一番波折的。如今,我们的行踪早已经暴露,人家不回头来打我们就已经该偷笑了,你还想偷营?”
“可那是我爹!”
“我好像记得你口中的你爹也是我义父。另外,被困在那里的还有我弟弟。”李燕驳道。
孔铭没声儿了。
人家李家唯一的男丁现在就跟自己的父亲一道被困在靖安关,真论起心焦来,李燕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好了,不要吵了。公爷我们自然要救,可是怎么救,还要好好思量一下。”顾瞻说道,“但是今夜,切不要轻举妄动。好好休整,以备他日之战。”
孔铭长叹了一声,最终只得忍住满心的焦燥,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李燕却忽然轻笑了一声。
“县主为何发笑?”滕逸和问道。
顾瞻看了看李燕,就知道这丫头又有鬼主意了,“你不是想用毒吧?”
孔铭听言忽然眼睛一点,高声叫道,“对啊,用毒啊。我怎么把我家妹子的看家本事给忘了呢?用毒用毒,毒死这些个北羌狗。”
李燕的嘴角抽了几抽,干咳了一声,“毒什么的,就算了。毕竟如今北羌人和咱们自己人离得太近了。一个不慎,只怕就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不过,倒是有旁的法子可以想想。”
“什么办法,说。”一听李燕说有办法,孔铭一下子窜到了她身边儿,“只要能救出爹和咱弟弟。”
李燕冲着孔铭点头,“就等你这句话了。不过,咱们还是先私下聊聊,等拿出个章程来,现摆在明面上儿细说吧。免得要是不成的话,还丢人。”
“行,行,行。”孔铭说着也顾不上看顾瞻的脸是黑是白了,拉着李燕就往外走。
李燕边走边冲着两人做了个“好好休息”的口型。
顾瞻,“……”
滕逸和,“……这兄妹俩相处的还真是……”
顾瞻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冲着滕逸和抱了抱拳,“殿下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着点他们俩,别让他们搞出什么奇怪的事出来。”
滕逸和点了点头,等顾瞻出去后方才苦笑了一声,自己这个主帅当不如叫个监军更好,真真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事也插不上手。
李燕把孔铭拉走,直接去了他的大帐,问道,“咱们队伍里有投石机么?”
孔铭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咱们是去打援,又不攻城。”
“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是有。只不过因为那玩意儿太过笨重,出门的时候让我下令给拆开了。”
李燕这方才想到,原来他们这一路上没吃没喝的时候,还让人运的那好几车的木头竟是这么个来头。
“有就好。你看咱们这样行不行?”
李燕和孔铭低低的说了几句,孔铭越听越觉得有理,连连点头,笑道,“这个主意好。用投石机把药粉弹打到他们北羌人的队伍里去,咱们不用废一兵一卒就可以解了靖安关之围!”
孔铭这话声还没落,就听帐外传来顾瞻的声音,“你们想的倒是美呢。”
李燕和孔铭齐齐回头,只见顾瞻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我就知道,一眼看不到你们俩个就得凑在一起作点妖出来。”
“飞轩,这主意多好啊。”
“好?有多好?咱们北境是什么样的天气,你们俩个不知道么?一到冬日,寒风刺骨。你们出的这个主意成与不成,全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你是叫孔铭,可不姓诸葛,有那借东风的本事么?”
孔铭瞬间明白了顾瞻的意思。
“子彦,这主意不行啊,我跟你说。你看哪,如果是顺风而为的话,这东西很可能打到城里去。就像你说的,这不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么。可是如果要是逆风的话,那就更麻烦了。直接就扑咱们脸上来了!除非当日无风无浪,方可成功。”
李燕觉得孔铭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墙头草做风也是绝了。
可是,虽然如此,但李燕不得不承认,顾瞻所想的,的确是对的。这种全看老天爷脸色才决定成败的事儿,实在是不靠谱。
顾瞻看着李燕的脸上露出难色,微笑着拉起李燕的手,对着孔铭说道,“天也不早了。好好休息吧。没准睡一觉醒来,脑子清醒了,主意也就有了。”
孔铭翻了个白眼,挥手说道,“走吧走吧,要说悄悄话就去说呗,我也没拦着你们。真是的!”
顾瞻也不解释,拉着李燕出了孔铭的大帐。沿着营园的外围,一边巡岗,一边陪着李燕散心。
对着寒风中满天的星斗,李燕长出了一口气。
“急了?”顾瞻轻声问道。
李燕淡淡一笑,“若说一点不急,那是骗人的。眼下靖安关的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我不敢想像,如果我们再拖几日,鲁国公那边儿是不是还能撑得住。”
“其实,你们的主意我觉得倒是有可取之处。”
李燕站住,看着顾瞻,皱眉问道,“你不是说不行么?”
顾瞻一笑,拢了拢李燕的斗篷,“投机取巧是不成的,可是实打实的让投石机发挥它原本应该有的作用的话,倒是一步妙棋。”
李燕疑惑地看着顾瞻。
“自古以来,投石机只作攻城所用,也许没有人想过用这来攻人。今日午夜之后,我们便派人将几台投石机运至靖安关外的隐蔽处再进行组装。待北羌人发动攻击之时,我们在外打援,也算是一支奇兵了。”
“这样成么?”
“就算不成,也先威慑一番。大不了兵戎相接,凭真本事搏杀一番,也是爽快的。”
李燕闻言不语,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顾瞻还在说些什么,可是李燕却没有听到,因为她的脑子里全是顾瞻刚刚的样子和话语。
李燕自问自己也是半个江湖人,可是江湖的热血和沙场的热血还是有不尽相同之处的。李燕看着顾瞻谈起对阵时那眼中闪动的光芒,不由得心中微动。
从认识顾瞻时起,自己已经见过了顾瞻的许多不同的样子,可是,比起从前种种,今日今时的顾瞻才是让人最难以移开目光的。
李燕怔怔地看着顾瞻,半晌没有言语。
顾瞻自顾自的讲下去却发现许久没有得到李燕的回应,他垂下头来,看了看对着自己发呆的李燕问道,“我刚刚哪里说的不对么?”
“嗯?什么?”
顾瞻失笑,“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竟连我面对着面与你说话都听不到了。”
顾瞻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倒把李燕问了个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了。
看着李燕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出糗,顾瞻不由得失笑,可是脸上却是半点不带。
这丫头太好面子,真要是戳破了她,她得羞得几天不肯再见自己了。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歇着了。你这主意挺好的,就这么办吧。”
李燕说着,转身就往回走,可人未走开,却被顾瞻给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干什么,军营里呢!”李燕挣扎着说道。
“怕什么,谁敢看,军法处置了他!”
对于顾瞻这么理直气壮的以公谋私,李燕竟然无言以对。
“燕儿,你不该来。我本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杀戮,可你却还是偏偏来了。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地留在王爷身边,让我在战场上少一点牵挂,行么?上一次的事,千万不要再来一次了,行么?”
李燕听着顾瞻胸膛间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下说出口的温声软语,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放心,有我在。义父不会有事,弟弟也不会有事。我一定会把他们安安全全地带到你的面前来。你放心。”
李燕闻言一怔,推开顾瞻道,“谁,谁,谁就是你岳父了?谁是你弟弟了?你别胡说八道啊!”
顾瞻失笑,“燕儿,我说的是义父,没说岳父!”
于是,李燕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