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曾经有位猛士叫做荆轲，曾经把一把匕首夹在地图里意图刺杀秦王而留下了一出被后世之人称之为“图穷匕见”的千古绝唱。
李燕刚刚这么一捏，虽然没有捏出什么匕首，却将包着药丸的蜡纸捏爆了不说，连药丸都被捏成了一药饼。
眼看着自己这辈子看到过的最贵的大山楂丸就这么毁了，梅朵深深地为自家少宫主不知柴米贵的高尚品格折服了。
“主子，那是一百两银子啊！一百两啊！”梅朵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了！
李燕看着自己手中药饼中露出的微微一角，轻笑着问道，“你觉得一百两贵么？”
顾瞻会意地一笑，摇了摇头，“便宜了！”
“我也这么觉得。”
眼看着自己眼前这两个纨绔子女，梅朵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劝诫了，好在清明总要比她清明一些，趁着梅朵有气无力地功夫把人给拖下了车。顺便把人带到了一个僻静之处，与其好好地说道说道。
李燕知道顾瞻的洁癖绝不在自己之下，于是，先下手为强，从药饼中将隐藏的字条扯了出来，双手展开，问道，“这是今年的考题么？”
顾瞻摇了摇头，“如今考题尚未公布，连主考沈太师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李燕一笑，“这就奇了，连主考都不知道的考题，竟有人大张旗鼓地在我这的地盘上叫卖。”
“当务之急，先得把你从这里面摘出去。”
“摘？怎么摘？”
是啊，怎么摘是个问题，但却并不一定就是个难题。
“连阴火的杀手，你都有办法让他们说你想听的，不过区区一个考题的来路，应该难不住县主大人的。”
“逍遥公世子客气了，药就算再好，也得有人会用。还是世子手下能人干将用的得法，才会有那样的结果。”
哦，顺代一提，因为那位死也死不了，活着干遭罪的阴火头领几天的肺腹之言，这个立于大翊多年而无法捍动的江湖门派，在这半个月里受到了朝廷和江湖的多面围堵，如今虽然不敢说已经是彻底绝迹，但也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守在车外的“能人干将”之一谷雨，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在惊蛰揶揄的目光下，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算了，看在车里这两位臭味相投……不，应该说是志同道和的份儿上，谷雨再没了干扰阻挠的心情，真是得罪了其中哪一位，都是够自己受的。
“那接下来呢？”
顾瞻淡然一笑，“得了口供之后，你便把这字条交给孔夫人，想来，她绝对会去皇上面前，好好地跟他就这件伤及国本的事儿，好好说道上一番的。”
“反其道而为之？”
“是啊，任何人遇及此事，难免会为了自保而暗中调查，咱们就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燕挑了挑眉，虽然她感觉这样一来，不免有些利用孔夫人之嫌，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孔夫人说话的力度，绝对要比自己大得多得多。
于是，在当天晚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仁德医院在下工之后，丢了个新入门不久的小伙计，而在第二日一早，梅朵便拿着一颗重新团好，塞进字条的药丸子，陪着李燕来到了鲁国公夫人的面前。
“哟，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刚刚起身不久，正在梳妆的孔夫人笑着对李燕和梅朵说道，然后奇怪地看着梅朵问道，“这丫头的嘴怎么了？”
梅朵羞得差点直接钻进孔夫人屋里铺的青石地缝里去，心中把清明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喷头。
李燕微微一笑，“哦，昨日也不知被什么虫子给咬了，结果这嘴就肿了。女儿已经给她用了药，这会儿已经消了不少了！”
鲁国公夫人看了又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天气已近入冬怎么还会有虫子咬人，但却并没有多想。
也是，虽然鲁国公夫人有了年纪，可是毕竟遇上像梅朵这样生生被人把嘴给啃肿的情况还真是这辈子头一遭。
李燕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瞧了瞧丫环手中捧着的外衫，从孔夫人打开的梳妆匣子中，挑了一套与外衫相配的头面指了指。
“母亲今日就戴这一套吧。”
站在孔夫人身边的孙嬷嬷见李燕看到桌上那些精致名贵的珠宝，眼中竟然半点没有贪婪之色，心中不免暗自点头。
看来自家县主除了身手了得，对人热忱之外，还是个有眼界的，没被这点子东西晃花了眼睛，露出小家子气来，不仅比起那些出身名门的公主郡主也不差什么，反倒事事都要强些。
想及此处，孙嬷嬷对李燕的态度越发的恭敬，态度也越加客气。
其实，孙嬷嬷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一来，李燕的确对这些金银之物真的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在飘渺宫这些年，这些东西早就已经是见惯不怪的了；二来就是孙嬷嬷不知道的了，原本李燕就是个清淡的性子，再加上这么些年一直习惯于男装示人，这些女孩子的东西，李燕倒真的不太放在心上。
“梅朵这手里拿的什么东西？看样子倒像丸药，怎么捧的跟个宝贝似的，一直不肯放手。莫不成是咱们县主炼出来的仙丹不成？”孙嬷嬷打趣着问道。
“嬷嬷可是问对了。您别看这小小的一丸子东西，可是花了县主一百两银子在仁德医馆买的呢！”
梅朵的话让孔夫人和孙嬷嬷失声笑了出来。
孙嬷嬷指着梅朵笑骂道，“这孩子可真是被虫子给咬糊涂了，那仁德医馆就是咱们县主的，怎么还银子去自家的医馆里买药！”
李燕却没有发笑，从梅朵的手里接了药丸过来，双手捧着来在孔夫人面前，双膝跪倒。
她这一跪，把孔夫人和孙嬷嬷跪了一愣。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孔夫人问道。
李燕看着孔夫人，小脸上不惊不喜地答道，“母亲，梅朵没有糊涂，这药的确是女儿从仁德医馆里买来的。”
孔夫人见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孙嬷嬷挥手退下了屋里的其他下人，并亲自在门口守着。
“你先起来。究竟怎么回事？你跟我细说说。”
“是。”李燕应声缓缓起身，然后将药丸摆在桌边，低声说道，“前几日，周东家给女儿递信过来，说是最近不少人前往医馆寻这味被他们称为‘清心逍遥丸’的成药。”
孔夫人点了点头，“这不奇怪，若是药好，自然会有人求的。”
“可是奇怪的是，女儿的医馆里，却根本就没有这种成药。而且，前来求药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书僮打扮，而且口音也大多不是尚京本地的。”
“哦？”
不过简单的两句话，鲁国公夫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于是，女儿昨日与梅朵出门，去了趟医馆。梅朵去医馆之内，果然没有买到这药。不止如此，还被医馆里的伙计训了几句。可是，就在梅朵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却被另外一个刚来不久的小伙计，带到了医馆旁边的过道之中，花一百两银子，买到了这味打着我仁德医馆旗号的‘清心逍遥丸’。”
孔夫人也是个通透之人，话已经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她伸手将药丸拿在手中，不禁冷笑了两声。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好了。”鲁国公夫人并没有去拆那药丸，而是吩咐孙嬷嬷道，“给宫里递牌子，说我今儿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是。”
不过半个时辰，宫里不传来了消息，太后请孔夫人进宫。
因为只是平日里的请安，孔夫人并没有更换朝服，而是穿着今日的便装带着李燕一道进了宫去。
一见孔夫人和李燕，太后满脸是笑，亲亲热热地招呼着李燕坐在自己身边儿，问了些最近的情况，李燕一一都答了。
太后听着李燕恭敬却不谄媚地回答，不禁点了点头，对坐在自己身边儿的老嬷嬷说道，“这个孩子是真不错，难怪我这外甥女看得上眼。”
嬷嬷笑着点头，“能入了孔夫人眼的，可不多呢。”
说到这里，太后不禁想起认亲那日的热闹来，轻叹了一声，“好孩子，认亲那天可是委屈你了。”
李燕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坐在下首正在饮茶的孔夫人回道，“是贞娴的不是，平白让太后，皇后还有母亲担心了。更在几位王爷面前失了仪，太后与皇娘不怪罪贞娴，贞娴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皇后闻言看了看李燕，这几日，滕逸臻出来进去嘴里说的全是这个新晋的县主，这还是自己的儿子长这么大头一回对个女子这么上心。
虽然李燕刚刚的这一句不过是场面上的话，但是听起来却还是很让人舒心的。
孔夫人此时也插了话进来，与太后和皇后说了几句家常里短的闲话之后，突然话峰一转，对太后说道，“这几天，彦儿那医馆生意好的紧，来赶恩科的举子都去她那里寻药呢。说是用了这药，便可顺心益气，实在是好得不得了。我得了这信儿，心想着，既然有了这样的好药，这孩子也不知道送进宫里来孝敬太后，便问她去要。可谁知这一问，竟问出个大笑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