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夫人小姐在经历了路上的一场风波之后,终于来到了寿康宫的门外。
顾盼在这一众人位份最高,自然而然地走在了最前面。李燕与红樱紧随其后,在太监唱名之后,顾盼带着李燕和红樱进了大殿。
刚刚与顾盼一道进宫的那些位夫人小姐们,绝大多数都没有进殿。而是在殿外遥遥地向殿内跪拜,之后,便被太监和宫女引到了偏殿休息。
大殿之中,太后带着凤冠,穿着大红色香云锦绣百福纳祥的外袄正端坐在高台正位的软榻之上,在她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着的正是穿着一身明黄的当朝皇后。两边下首的首位上,贤妃和敬妃各坐一座,宫中的其他主子,公主按着各自的位份依次排开。
鲁国公夫人坐在贤妃的后排,身边坐着的正是定安侯妃,身边留着一个空位,应该是顾盼的席位。
从顾盼进门,太后笑的眼睛都快要眯在一处了,连忙招手说,“可算是把盼儿给盼来了,快到哀家这儿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顾盼先是正身给太后叩了头,拜了寿,又给各位娘娘问了安,这才快步走到太后的近前。
“太后,盼儿可想你了。”
太后笑眯眯地向顾盼伸手,顾盼忙上前接住了太后的手,然后借势坐到了太后身边。
定安侯妃连忙站起身来,“太后娘娘恕罪,这丫头越发的没规矩了。盼儿,还不下来。”
太后摆摆手,“皇后还没说什么呢,偏偏就你话多。坐着你的,我和盼儿说话,不许你插嘴。”
顾盼得了了不得倚仗,冲着定安侯妃吐了吐舌头。引得宫里的诸位贵人们笑成了一团。
“这么多孩子里头,就是盼儿最对我的心思。”太后一边拍着顾盼的手一边跟身边的皇后说道,“都说多子多福,臻儿他们这一辈里,十个倒有九个是小子,想来哀家也是个有福的。可是这小时候,一个个的跟猴儿似的,闹得我这个头疼啊!那时候哀家就想,若是有个稳重些的孙女儿就好了。”
“这老天爷到底是痛惜哀家的,不多久就两个孙女儿,静和跟静平倒真如了哀家的愿,都是平平和和的姑娘,稳重是够了,可到底是少了些生气。”说着,太后似嗔似怒地瞪了皇后一眼,“就是你们给拘成了那样的性子。”
皇后起身陪笑道,“是媳妇的不是。”
“太后,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赔不是啊?”顾盼歪着头问道,“您这明明就是夸皇后娘娘会调教人呢,教出来的姑娘不像盼儿似的像猴一样!”
“哎哟,我的小盼儿这可真是长大了,都会挑哀家的刺儿了。”
“盼儿可没挑您的刺儿,明明是您一直拿刺儿一直戳着盼儿的痛脚呢!”
屋里的人又是一阵大笑,定安侯妃笑着起身,再次请罪,“别仗着太后宠你就失了规矩。”
“今儿哀家生日,哀家说了算,别理你娘,她要是回家敢骂你,你就直接进宫来找哀家,哀家给你做主。”
顾盼饶有架式地点了点头,逗得众人又是一场大笑。
在随顾盼拜寿行礼之后,李燕随着红樱一道站在了定安侯妃身后。
隔着前排的人头,李燕暗自打量着沈敬妃。
都说养子像母,果然恭亲王与沈敬妃长的极为相似。眼睛和鼻子,看上去有些异域的风情。能入宫中的,旁的不提,至少样貌绝对是都是拔尖的,可在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中,已经年近四旬的沈敬妃却如一枝夺目的玫瑰一般力压群芳。
李燕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美竟然也可以美的这样嚣张。
仿佛是感受到了李燕的目光一般,沈敬妃忽然抬头看向李燕的方向,李燕眼光微微上移,仿佛是出了神一般的,直盯着沈敬妃身后的宫婢。
沈敬妃淡淡一笑,觉得自己似乎是警觉的过了头。
就在太后拉着顾盼和众人说笑的功夫,一位大太监急悄悄溜进了大殿,他快步走到沈敬妃的身边,弓身在沈敬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借着这个机会,李燕才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可是,当她的目光扫到那位大太监的身上时,李燕的后背僵了片刻。
这个人,与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李燕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却觉得自己的袖子突然一紧。
李燕垂眸,见定安侯妃正关切地看向自己,李燕对着侯妃微微一笑。见李燕无事,定安侯妃这才又转过头去。
“怎么了?”鲁国公夫人低声问道。
安定侯妃摇了摇头,鲁国公夫人转过头来看了看李燕,见她脸上并无异状,心里虽有几分疑惑,但却并没有追问什么。
只见沈敬妃听了身边管事大太监的回报,峨眉越蹙越紧,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
“敬妃。”太后唤道。
沈敬妃缓缓站起身来,冲着太后一福,“太后。”
“怎么了?”
沈敬妃勉强挤出个笑脸来,回道,“刚刚扬儿家里那位邓德婉,在进宫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如今,正在太医院里调养着。太后也知道,这是扬儿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难免有点紧张,所以来向臣妾讨讨主意。”
一听在自己的大寿之际,那位刚刚有了孕的邓德婉竟出了意外,太后不由得心生不喜,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孩子啊,真是不知道轻重。既然有了身子,不好好地在家里养着,还到处乱跑个什么。若是无事还好,若是真要有个什么,这扬儿还不得埋怨我这个祖母!”
沈敬妃和她身后的宫人一起连忙跪倒在地,沈敬妃柔声说道,“太后言重了。扬儿是万万不敢的。”
太后并不去理沈敬妃,而是问她身后来报信的大太监,“赵明海,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明海赶忙回话道,“回太后老佛爷的话,刚刚邓德婉进宫的时候,遇到了定安侯妃和鲁国公夫人。鲁国公夫人见邓德婉身子似乎过于沉重,便令人抬走了邓德婉的轿子,请邓德婉步行入宫。”
“你的意思,是说我出言刁难,才让这位邓德婉伤了身子了?”鲁国公夫人冷声问道。
赵明海连道不敢,“奴才并无此意。”
“便是也是无妨的。”鲁国公夫人说着,站起身来,对着太后娘娘一福,“太后是没见到那邓德婉的样子,据说这身孕还不到四个月,连肚子还不显呢,短短数日,她人倒是粗了两圈。臣妾劝她下轿走动,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子嗣着想,没想竟是劝错了。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虽然说自己错了,但这话里可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太后指着鲁国公夫人笑了笑,“再过几年,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急猴子似的脾气。”
说着,太后拍了拍怀里的顾盼,“去,快去你婆婆身边儿帮着她顺顺气儿。”
顾盼脸色飞红,抱着太后的腰说道,“太后,您真是的,又拿盼儿开心。再说了,夫人不过是将赵大监没说全的话补上,哪里就动了气了。”
太后哈哈大笑,刮了刮顾盼的鼻子,“嗯,还是你是个明理的。赵明海,你接着说。”
“是。”
赵明海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李燕却明显看到赵明海的肩膀比刚刚要僵硬上几分。
“邓德婉体力不支,便派人再去寻了轿子,不想轿子未到,倒是等来了她的生母。两人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邓德婉一时不察,拌倒在了门槛上。”
太后脸色微沉,放开了抱着顾盼的手,顾盼见状,缓缓起身,退到了太后身后。
“哀家怎么听说昨日皇帝削了邓大人的官职?难道是哀家听差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敢忙说道,“太后没有听差,确是如此的。”
“那按品级,今日该许她进宫么?”
“自然是不该的。”
太后脸色更冷,对着身边的皇后冷声说道,“就算内务府的人办事不上心,那你这个皇后是做什么的?难道昨日你没有查对名单么?”
皇后起身,低着头,“太后教训的是。”
贤妃见皇后没有出言相驳,看了看跪在自己对面的敬妃,转脸对太后笑道,“太后,您也别怨皇后娘娘了。毕竟,为太后您生辰前后操劳的人是敬妃姐姐,皇后若是事事都要过问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皇后娘娘是在您面前跟敬妃姐姐争宠呢!”
太后闻言眉头一皱,看着皇后嗔道,“你就是个老实的,不是你的错儿你认个什么!”
皇后微微一笑,“儿臣主理后宫,失察之处自然是儿臣的错。敬妃妹妹劳心劳力,一时失察也是情有可缘的。”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样很好。敬妃也起来吧。以后理事,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向皇后多问问,今日的错处,可不许再犯了。”
“是,谢太皇娘娘,谢皇后娘娘。”敬妃起身,柔声回道,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太后说到这里,看向贤妃,“皇后娘娘和敬妃操心劳力,那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贤妃淡然一笑,虔诚地合十了双手,“臣妾日日在宫里祈祷,希望太后能在宴上多赏臣妾个寿桃,别再像往年那般,舍不得吃,又看着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