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自认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无赖也算不少,可是能看到无赖到这么执着的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他刚想开口,就听坐在旁边的李燕轻声说道。
“我今儿倒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捡着位姑娘,可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公子口里的什么‘平儿’‘扁儿’的。如今人晕着,一会你看看,把人带回去吧,搁我们这儿有点碍事儿!”
柳暗花明又一村。
书生的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李燕看了看谷雨,谷雨认命的第二次退场,很快,就从后面拎了个姑娘出来。
书生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连哭再喊的跟死了亲妈差不多!
“既然人已经找到,那这件事不如……”
“别介呀,”李燕笑着说道,“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把人领回去,若是日后有个什么问题,小公爷可就满身上嘴都说不清楚了。”
“那沐神医……沐姑娘……沐……”
“还是沐神医吧。”顾瞻替吴大人拿了个主意。
“是是是。不知沐神医有何指教。”
“验身吧。”李燕淡然地说道。
吴大人嘴角的笑意简直压都快要压不住了!
别人不认识这个姑娘并不奇怪,要知道,这可是自己的私藏舞姬,早早就已经不是完壁了,验身,只能是自取其辱。
哎呀,虽然说是神医,毕竟还是年轻啊!
顾瞻看了看李燕,见李燕一脸的云淡风清,知道她必是心中有了把握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好,那下官这就去请稳婆过来。”
“还有大夫。”李燕补充道,“大夫也要请。请城里最好的大夫。”
“沐神医本就是大夫,而且,钦差此行又有众多的御医随行,论起医术来,自是高人一筹的,何必多此一举!”齐冰插言问道。
李燕一笑,“就算是,避嫌吧!”
很快,大夫和稳婆便被带进了大堂,书生声称要护着“萍儿”的名声,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验身,李燕一笑。
“既然这位公子这么坚决,那就请大夫先诊个脉吧。”
“对对对。”书生连忙应声,“大夫,请您好好替她诊诊,看看是不是这里的人居心歹毒,给她用了什么毒药,不然,她怎么会一直不醒。”
老大夫点了点头,蹲下身眯着眼睛细细把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来,对着屋中的众人一抱拳。
“这位……并没有中毒,之所以不醒,是因为用了安神的药物。可这药物对身体并无伤害。”
顾瞻身后的众人松了口气。
“而且,这位……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老大夫这话简直如一道惊雷一般,把吴瑙和书生,以及那伙子闹事的人炸了个外焦里嫩的。
李燕淡淡一笑,“刚刚这位公子的话,我在楼上也听了两句。好像公子刚刚说过,这位是位‘知书达理,娴静端庄’的姑娘。就是不知道,她这身孕,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书生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天地良心,他哪知道这身孕是从何而来!这娘们儿自己又没过过手!
书生偷眼看了看吴大人,只见吴大人也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
这舞姬是自己早就玩腻歪了的,丢在一旁少说也有半年了吧!这两个月的身孕,从何而来?娘的,这小浪蹄子竟然偷人!
“你这大夫,信口雌黄!”
书生“义愤”地站起身,一副要拼命的架式向老大夫扑了过来,可连老大夫的衣裳边儿都没挨着,就被清明一脚给踹开了。
“你们……”
“别演了,”李燕叹了口气,“这么倒胃口的戏,看个乐也就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要不是看出她有了身孕,我怎么会叫大夫过来当众给她把脉。若是望京城里最有名望的大夫都把不出个滑脉来,你们这些人三灾九难长到这么大的人,也真是过的够幸运的。”
书生,“……”
“再教你个乖。仙人跳这种把戏不是不能玩儿,可是玩之前好歹一要认清楚自己搭档的脸,二要验验对方的身。弄成眼下这个样子,也太难看了!”
李燕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大堂里的一干人等,“若是众位还是不太放心,有稳婆在这儿,大可验验有没有行房的痕迹。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李燕转身上楼,一边上楼还一边嘀咕,“这么点破事儿换什么衣服。拖拖拉拉的麻烦死人!”
“……”
这江湖儿女,果然不同凡响。一个还云英未嫁的姑娘,说起“行房”、“验身”、“仙人跳”一系列的专业名词,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顾瞻干咳了一声,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吴大人,你看这事……”
书生抬眼看了看吴大人,然后神情木然地移开了目光。
自己一家子的性命还在他的手里,这个锅,只能自己来背了。可是,书生想到此处苦笑了一声,这锅自己得怎么背呢?大概只能一死了吧!
想到此处,书生将收一横,好在刚才他已经找好了寻死的路径,趁人不备,书生跃起直奔着门口的青石瑞兽而去。
硬是真硬,但硬中有软,书生直接被弹了回来。可惜脚下不稳,摔倒在地时后脑重重地撞在地上。死没寻成,倒是晕的很彻底。
在不明情况之下当了一把“瑞兽”的齐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书生,胸口有点发闷,倒不是书生这一直撞的有多用力,只是觉得为这书生的下场有些担心。
吴大人抢步上前,双膝跪倒在地。
“小公爷,下官一时失察,竟让小公爷被这刁民冤枉。小公爷放心,下官将此人带回衙门,定会细细盘问,是何人指使,又有何等居心。”
这还用问么!
顾瞻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么着,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诬蔑钦差这事儿,说起来应该罪同谤君,这要是搁在尚京,怎么着也得是三堂会审和罪名了。”
“是是是,小公爷说的对。”吴大人连忙应道。
“可是如今,这望京城里主管刑狱的也就是您吴大人一个,本钦差又是那个苦主,自然是不能去跟你一道审问的。”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小公爷身正德端,不必避嫌。”
“成,那就这么着吧。”顾瞻站起身来,指了指身边儿的谷雨,对吴大人说道,“虽然吴大人这么说,可毕竟我是奉了皇命过来赈灾的,哪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儿耽搁了皇上的差事。我这小厮小时侯就喜欢在大理寺和刑部跑着玩儿,倒是对审问这些事儿有点心得。我就让他替着我去瞧瞧。吴大人只管放开手脚,最后给我个交待就成了。”
“是,下官领命。”
说着,吴大人对着衙吏一使眼色,衙吏忙把那晕成了一双的两人架出了大堂,连着那伙闹事的人一起,押了出去。
吴大人又与顾瞻反复地道歉道别,折腾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退到了大堂之外。
就在吴大人走到客栈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功夫,只听顾瞻突然对谷雨说道,“刚刚那书生说我与吴大人‘蛇鼠一窝’的时候提了句先前皇上御赐下来的赈灾钱粮之类的东西,都被吴大人好生的收了起来。你顺道也去吴大人家里瞧瞧,看看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若是真的有,吴大人那儿人手不够的话,就给齐总兵去个信儿,让他帮着运运。”
吴大人脚下一软,好悬没直接趴在地上。
这是,要抄家的节奏么?
可是,顾瞻的话到这儿还没有说完,“另外,那伙子闹事的,一个也别放过了。让吴大人,挨着个儿的给我审清楚,没审清楚之前,吴大人就不用操心旁的事情了。”
吴瑙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顾瞻这是把自己变向的软禁起来了!
自己棋差一招,原本想把顾瞻拉上船,却没想到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公爷一脚把自己踹下了水。
不行,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回去之后,一定得好好的想个办法。
目送走了吴大人,顾瞻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对齐冰说道,“分一千人马出来,分成三班暗中守在县衙外面,务必做到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齐冰条件反射似地应了一声,“是。”
可是,他突然回过神来,虽然这位钦差大人拿着尚方宝剑,有调动兵马的权利,可是自己也用不着这么顺从吧!
顾瞻看着齐冰纠结的脸淡淡一笑,“齐大人略坐一会儿,等子彦换过衣服,我们连夜赶去城南。”
齐冰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瞻,没有弄清楚他这又唱的是哪一出戏。
诸位御医这会儿也接到了起身前往城南的消息,脚步声杂乱的从楼上传来,借着这些声音的掩饰,顾瞻低低地说了一句,“父亲让我代他向齐大人问好。”
“大人”二字被顾瞻咬得极重,不知怎么,齐冰就知道这两个字叫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父亲。
齐冰周身的血瞬间被点燃了起来,他怔怔地,目光不错地盯着顾瞻。
忽然间,顾瞻在他的眼里似乎变得也不是那么一无事处了!
于是,李燕与诸位御医下楼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副齐总兵脉脉含情凝望钦差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