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快就多了一股浓浓的女人的香水味,而且就在她的病床前晃来晃去。
眉头紧皱起,她真的不想醒来,不想面对所有陌生的人。
女人接起了电话,不避嫌的就在她的身前,“冷先生,仲小姐还没醒过来,医生和护士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的,都说就快醒了。”
“好的,我知道了。”
原来是冷慕洵的电话,他不是再与敏秋约会吗?
又怎么有时间来关心她?
轻轻的侧过头,她想要呼吸窗前飘来的清新的空气,九死一生的一夜,蓦然间就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挣扎了一回,她发现,其实生,其实死,原来,都是那么简单。
只在一瞬间。
时间,过得是那么的慢,慢得让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就这样的躺着吧,她不想醒来,不想面对有一些残忍的东西。
原来,昨夜里他的所为不过是一种表象,那不是真的。
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只有敏秋一个人。
门,却被悄悄的推开了,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伴着的还有米粥的香气。
“妈咪……”那是压抑着的童声,可是虽然声音是低低的,却难掩那语调中的欣喜和焦虑。
欣喜是又看见她了吧,可是焦虑的却是她还没有醒过来。
晚秋没有想到,孩子们竟然来了。
想要醒来的心再一次的勃然而动,一定要醒来,一定不要让孩子们因她而担心。
试着睁开眼睛,试着动了动手,终于,就在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她的两只手也分别的被孩子们握住了,“妈咪,你醒醒吧,我想你了。”
“妈咪,晚上你不陪着我们睡,我们睡不踏实。”
“妈咪,你瞧,你的手能动了。”
“哎呀,诗诗你看,妈咪的眼睛也睁开了呢。”
晚秋笑了,所有的心底的阴霾都被孩子们的到来一扫而空。
眼睛已经彻底的睁开了,她的眼角溢着笑意,唇轻启,“妈咪没事。”
她的声音很低,还带着微哑,可是孩子们却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康阿姨,我妈咪醒了,你看,我们一来她就醒了。”
多么自豪的声音,是的,的确是两个小家伙的到来让她醒了。
“仲小姐,吃点粥吧。”
她摇摇头,不想吃。
“吃点吧,你若是不吃怎么站起来怎么带诗诗和果果呀,先生说了,要你醒过来自己带孩子呢。”
他可真是残忍,她还没好起来呢,他就要让她带孩子,总也是他的宝贝呀,淡淡的一笑,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吃。”不管是不是他的意见,她自己的孩子她当然要自己带了。
出了这么多的事,她觉得孩子们总要时刻的留在自己身边才安心。
“妈咪,我喂你吧,好不好?”
“你会吗?”
“会呀,就让我喂吧,妈咪。”诗诗抢过张妈递过来的饭盒就要喂她。
喷香的米粥,放了香菇和海蛎干,还有芥菜,只闻着都是一个香,“好吧。”
一旁,那女子却道:“果果,还是给阿姨吧,你才这么小。”
“不么,我一定要喂妈咪,不然,妈咪就不好了,你瞧,若不是我们来了,妈咪还不醒呢。”
一句话说得晚秋的脸有些红,那姓康的女子便道:“好吧,既是你妈咪同意了你就喂吧,不过要小心哟,不要烫到你妈咪了。”
“哦耶!”欢呼着,果果拿起了小勺子,然后一口一口的喂着晚秋,诗诗则是坐在果果的身旁静静的陪着她们。
病房里很静,看着两个年弱的女儿,晚秋的心底窜起一股相依为命的感觉,那会陪着她走过一生的终究还是她的女儿,而不是那个人。
只一声电话,敏秋就唤走了他。
想起,心下便不觉酸楚。
“仲小姐,我叫康丽,是冷先生让我来照顾你的,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千万别客气。”病房里很整洁,显然康丽来过之后已经整理了一遍。
“谢谢。”晚秋吞咽了一口粥,淡淡的道。
“冷先生本想着等你醒来再走的,可是突然间接到一个电话,遇到了很急的事情,所以就暂时离开了,他说一忙完了就过来看你。”
“嗯。”她低应了一声,礼貌性的告知康丽她听到了。
房间里很快又沉闷了下去,康丽欲言又止,显然是还有话说,可看着果果手中不住舀起粥的小勺子,便没有说出来,晚秋知道,她应该是有话要问自己。
昨夜里关于那部甲壳虫的事她知道必须要查个清楚,否则,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些事要防患于未然,就必须要找到源头。
果然,当吃完了粥,康丽便坐在了她的床前,然后低声问道:“仲小姐,昨晚上你的车在出事前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晚秋的唇角牵出一抹笑,“是谁让你问我的?”
“哦,是冷先生。”康丽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反问自己,所以略停顿了一下说道。
她仿似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然后轻声道:“既是他要知道,那就让他自己来问我吧。”
“仲小姐,其实是这样的,不止是冷先生想知道,警方也想知道,警方还派来了人要录口供,只是都被冷先生的人挡住了,他不许外人来打扰你休息,但是这问题关系到车祸调查的进展,所以……”
“出去吧,我想陪孩子们呆一会儿,我累了。”她淡声的,在逐客了。
“这……”康丽有些挂不住面子,却还是站起了身,“那我先出去了,诗诗和果果要乖哟,不要吵了妈咪。”
“知道了。”诗诗甜甜的笑,看着晚秋醒过来,小家伙太开心了,一张小脸又转向晚秋,“妈咪,昨晚上可吓人了,嘭的一声响,好大声呀,可是,爹地很勇敢呢,爹地一下子就救出了妈咪……”诗诗说着,脸上泛起了耀眼的神彩,仿佛那一幕就在大家眼前似的,“妈咪,爹地好厉害呀。”
孩子的话让她回忆起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那时冷慕洵的表现真的让她记忆深刻,可是现在……
只是静静的听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孩子们陪着她足有一个小时,才被护士劝走了,她才苏醒过来,所以,真的不能太过疲累了。
康丽又走了进来,看到她还闭着眼睛,便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晚秋静静的阖着眼眸,还想睡去,就当这是休假好了。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照进病房里,窗子开了,春的气息轻轻缓缓的拂进病房,让她贪婪的想要多吸上几口,真好。
手上,却突的一紧,然后被一只大手轻轻的握住,男人的指节悄悄缠进了她的指节中,“晚秋,我知道你是醒着的,让我知道你还好,好吗?”
眸中泛起潮热,他离开有几个小时了,此刻居然又回来了,鼻子下意识的嗅了嗅,他身上有属于他的味道,也有敏秋的,她一直记得敏秋用过的那种香水,淡淡的,却是怡人的香。
“你瞧,是不是因为我没等你醒过来就走,所以,你不理我呢?”他的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一定是的,呵呵,我是去见敏秋了。”见她不回应,他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而且,居然承认他是去见敏秋了。
天,那声敏秋让她的心立刻就慌了起来,他承认了,她的心居然就软了些,居然就想要睁开眼睛来看看他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心软呢?
晚秋开始鄙视自己了。
她真的好没用。
男人的声音又低低的轻柔的道来:“她还在坐月子,却居然抱着孩子让司机开车出来了,我听了吓了一跳,便让她去美端了,晚秋,她是想让我帮一帮风少扬,那个女人的公司出事了,唉……”
他说出了敏秋,他也说出了美端,似乎什么都没有瞒着她,真的没有。
此刻的他对她坦诚着,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对她说了。
“晚秋,你说我要不要帮她呢?”
她的眸子再也忍不住的缓缓张开,“宁紫苏是你母亲,为什么你那么恨她?”
她只是轻轻的一问,却让冷慕洵的身子猛的一颤,半晌,才道:“因为,她毁了我之前的人生……”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更象是呓语一般,仿佛带着他许多的哀伤。
这是多大的一个罪名呀,所以,他恨他自己的母亲。
他没有再说什么,可她知道那件事也许是与敏秋有关系,还是心软吧,其实他这样向她征求意见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但是,能够坦诚,那便说明他已是放下了之前的那一段情,她还能说什么呢,所有的心结就只随着他的三言两语便悄然的解开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站起来。”
“做什么?”他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他站起来,却还是一边问一边站起在她的床前。
高大的身形顿时就笼罩住了她,阳光,投射着他的影子落在她的床上,仿佛一团雾气般的不真实,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她仔仔细细的扫视着他的身体,看到只腿上缠着绷带,这才放下一颗心的道:“玻璃美人一样,总是受伤。”
男人的俊容悄然现出灿烂的笑容,“仲晚秋,玻璃就玻璃,怎么连美人也用上了,我可是个男人。”
“冷慕洵,下次不许受伤了。”知道他只是一条腿伤了,她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他微张开唇,似是要继续问她之前的问题,可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她突然间转移话题的目的。
他与敏秋之间的事,她是不想介入吧。
那便,随她吧。
也许有些事,能离远些便离远些,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晚秋,告诉我那部车的事吧,出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他急着赶回来要问她的事情,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还有电梯的事,越拖越让他觉得夜长梦多。
那个人,现在连他也敢下手了,那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纵使是沙逸轩也没有让那个人停下手。
这是多大的胆量呢。
“方向盘失灵,我转不了弯,然后就是刹车失灵,所以……”
简单却又绝对的完整,只廖廖几字已经让冷慕洵心里明白这场车祸果然是人为的原因,果然是有人蓄意的要害晚秋。
因为,出事的车子是甲壳虫而不是他的BMW。
大手轻握她的手,那一瞬,他就只想这样的握着,给她安然,给她一方澄净的天空,他相信,他可以做到……
医院的日子真的很无聊,不过,偶尔诗诗和果果会来陪她,晚上,不管有多忙,冷慕洵都会抽出时间来医院,然后就在陪床上安静的睡上一晚,她说过不用他来的,可是每一晚他都会准时赶到,然后早上又准时离开,十几天了,从来没有变过。
敏秋的事,他再也没有提过,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她也不再纠结了,想起他救起自己的那一刻,她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一早,大束的蓝色妖姬就插在了花瓶里,也散发着浓郁的花香,还有,绽着的那抹蓝,媚惑人心一样的美,如今,她已经爱上了这花,想到自己之前把他送给她的花送给了张姨,便不觉有些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