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围桌坐好了,方云飞和陆雪娇自然坐在一起,剩下的三方,方歉、凌浩天和柳小絮一人一方,凌浩天和柳小絮面对面坐,凌浩天不断看柳小絮,每当他看过来,柳小絮就浑身不自在。
方云飞给大家倒上酒,然后端起酒杯,拉着陆雪娇站起来敬大家,几个人碰了杯,方歉端着一杯奶,也兴奋地和他爸爸妈妈碰杯,说:“祝爸爸妈妈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然后一饮而尽。
几个人都被方歉的祝福语给逗笑了,方云飞说:“儿子,我们如果再早生个贵子的话,就是你弟弟了!”
“那我要妹妹可不可以?”方歉抬头天真地问。
方云飞说:“这个得你妈妈说了算!”
陆雪娇一边嗔怪地瞪方云飞,一边对方歉说:“儿子快吃菜,不要跟你爸爸贫嘴!”
柳小絮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说话觉得很有趣,不断地发笑,凌浩天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但当他看向柳小絮的时候,他的笑容总是会很快消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略略有了一些醉意,方歉已经吃饱喝足跑出去玩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大人。
方云飞再次端起杯,拉着陆雪娇走到凌浩天的面前,凌浩天站起来,也端着酒杯,看着他们。
方云飞说:“浩天!我和雪娇对不起你!对我们曾经的过错,我今天向你真诚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方云飞握握陆雪娇的手,示意她也说几句,陆雪娇绯红着脸,说:“浩天!对不起!”她弯腰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凌浩天看看方云飞,又看看陆雪娇,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柳小絮担心地看着他,怕他会说出一些不合适宜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凌浩天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向他们亮亮空杯,说:“过去的就过去了!”
方云飞向他弯下腰:“谢谢你!浩天!”
陆雪娇的眼里含满泪花,哽咽着说:“谢谢!”
听见陆雪娇带着哭腔的声音,柳小絮的喉咙一下子硬了,她的眼里也浮上了一层水雾。
方云飞拉着陆雪娇来到了柳小絮面前,柳小絮也急忙端着酒杯站起来。
方云飞说:“柳丫!因为我的感情受伤,我就拿你来填补我的感情空白,以至于对你造成了很大伤害,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陆雪娇紧接着说:“是我伤害了云飞,他才会伤害到你,小絮,我们对不起你!”
柳小絮摇摇头,她的眼里还含着泪,脸上却带着笑,说:“不用说对不起!能认识你们,和你们成为朋友,我……”她的喉咙忽然硬了!
因为她想起在她被凌浩天惩罚的时候,只有方云飞关心她;在她被肖芷柔欺负的时候,只有方云飞相信她,帮助她!
也许他们不能做恋人,不能相爱,但能相互认识也是一种缘分!
方云飞是她心里真正的好朋友!
柳小絮的眼泪忽然掉了出来,她毫无预兆地哭起来!哭得泣不成声!
然后她流着泪,将杯子里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凌浩天站了起来,他的心很痛,他想过去抱住柳小絮,想为她擦掉她眼里的泪,想安慰她伤痛的心!
这时,方云飞对陆雪娇说:“老婆!我想抱抱柳丫!”
陆雪娇也泪水盈盈,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酒杯。
方云飞走到柳小絮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拥入了怀里!
柳小絮闭上了眼睛,眼里的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扑簌簌地往下掉!
凌浩天从方云飞的肩头看着柳小絮泪如雨下的脸,他的心痛了又痛,却再也没有勇气上前!
过了好一会儿,柳小絮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方云飞怀里抬起头,对陆雪娇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起!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我却……”
方云飞说:“正因为是好日子,我们才更需要你的眼泪,这叫哭嫁!”
陆雪娇哭笑不得拍打了他一下:“你瞎说什么,只有新娘子才哭嫁!”
方云飞说:“柳丫也不是老娘子!”
柳小絮忍俊不禁破啼为笑。
四个人就这样说了喝,喝了说,凌浩天的话很少,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陆雪娇不时担心地看他一眼。柳小絮努力不看他,但他就坐在她的对面,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可避免地落入她的眼里!
她的眼睛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流向对面,他的每一次举杯,他的每一声轻咳,哪怕是他抿酒的声音,她都能看见,也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
看着他喝的酒越来越多,柳小絮的心开始揪紧。
方云飞不断地给凌浩天挑菜,嘴里仍然说着调皮话:“浩天!你尝尝我的菜吧,我觉得我的手艺没有退步,你怎么只喝酒不吃菜?是不是觉得这酒比我的菜味道好?”
不管方云飞说什么,凌浩天总是不回答,方云飞给他挑菜,他就吃一些,不给他挑,他就闷头喝酒。
看见他这样子,柳小絮的心里难受得厉害,她总是想哭,但又不能在这里流泪,不能在方云飞和陆雪娇的结婚宴上再流泪,她努力克制着,努力将头别开,努力不看他,哪怕眼睛的余光都希望不要再看到他!
凌浩天终于醉了,他站起来,说要上洗手间,没走几步,就砰地倒了下去!
柳小絮眼睛的余光看着他站起来,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看着他摇了几次之后,向下倒去!
陆雪娇叫了一声,方云飞摇头叹息,过去扶他,陆雪娇来帮忙,柳小絮依然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将他扶进了客房。
方云飞和陆雪娇走出来,方云飞说:“浩天醉了,他一定有心事,否则不会这样狂喝酒,也不会醉得这么厉害!”
陆雪娇也叹息了一声,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情,他的心事从来都不说出来!”
柳小絮不说话,几个人一边慢慢喝,一边随意聊了一些闲话。然后柳小絮说不喝了,他们便散了。
方云飞打开一间卧室门,说:“柳丫,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明天再走吧!”
陆雪娇说:“你干吗啊,怎么赶起小絮来了?”
方云飞说:“我哪里有赶她?”
陆雪娇说:“小絮要在我们家多玩几天,你为什么叫她明天就走?你不欢迎她啊?”
方云飞拍拍头,笑了:“我喝多了!喝多了!说话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柳丫别生气!鄙人欢迎柳丫同志在此长住!”
然后他又看着陆雪娇说:“只要我老婆不吃醋!”
“去你的!”陆雪娇赶他:“去看看儿子在哪里。”
方云飞笑哈哈走了。陆雪娇对柳小絮说:“小絮,你在这里睡,哦,对了,我给你倒一杯水来!”
柳小絮忙拦住她:“我自己来,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忙了一上午,累坏了吧?”
陆雪娇也下楼走了,她和方云飞早就商量好了,要给凌浩天和柳小絮腾出空间,希望他们今天能借喝多了酒,打开心里的结。
柳小絮接了一杯水端进来,坐在床边喝,她忽然想起凌浩天不知道喝不喝水,他喝那么多酒,只怕现在口也渴了。
柳小絮走出来,端了一杯水到客房去。
打开门,她看见凌浩天仰躺在床上,满脸通红。
柳小絮走到床边,放下水杯,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一动也不动,柳小絮轻声问:“你要喝水吗?”
凌浩天不动,也不说话,柳小絮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的这种样子让她的心很疼,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往出走。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他,却见他抬起头来,将头伸向床边,满脸痛苦,眼睛却闭得紧紧的。
柳小絮的心又痛起来,走回来,将手伸到他的脖子下面,帮他将头抬到床边,她知道他反胃想吐。
凌浩天睁开眼睛看了柳小絮一眼,又闭上,然后努力撑着要起来,柳小絮忙扶住他,帮他穿上鞋。
下了床,凌浩天往出走,柳小絮扶着他的腰,他向东一偏,柳小絮也跟着向东偏,他又向西一倒,柳小絮也跟着向西倒,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走到洗手间,刚进门,凌浩天就忍不住了,哇哇哇地吐开了。
柳小絮不断拍他的背,凌浩天吐完了,柳小絮说:“你扶着墙站稳!”
柳小絮端来一杯水,说:“来!喝点水嗽嗽口!”把水给他喂进嘴里,让他嗽了口,然后又端来一盆热水帮他洗脸。
凌浩天站在那里,就象一个乖巧的孩子,既听话,又安静。
柳小絮将他扶回房间,又把开水给他递过来,说:“来!再喝点开水!”
凌浩天听话地喝了。
柳小絮帮他脱了鞋,扶他躺下,问:“你还喝不喝水?”
凌浩天摇头,他的眼睛看着她的脸,眼神很炽热。
他的眼神让她心跳,柳小絮转身往出走,凌浩天手一伸,拉住了她:“别走!”
柳小絮回过头看着他,说:“我去……”
他打断了她,眼神更加炽热:“别离开我!”
柳小絮解释:“我去把洗手间打扫了!”
“不!”他固执地说:“我不让你走!”他的语气象个赖皮的小孩。
柳小絮第一次看到凌浩天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样子看起来既无助又可怜,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孩。
这个一直以来都很自负、很骄傲、很狂妄、很嚣张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他最怯懦的一面!他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害怕她会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身拂袖而去!
如果不是喝了太多的酒,如果不是他的神智还不够清醒,这样的话,他一定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他在酒醉中把她当成了谁,但他这样怯懦的神情已经深深打动了她!
柳小絮身上的母性被激发了出来,面对一个表现很无助的男人,女人总是会轻易被打动。
柳小絮转过身,看着他柔声说:“我不走!你睡吧!”
凌浩天的手仍然紧紧拉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柳小絮向他微笑,说:“我真的不走!你睡吧!”为了让他放心,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凌浩天仍然看着她,然后他将她的手拿起来,贴着他的脸放着,柳小絮能感受到他脸上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