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再过一月便是芜妃娘娘生辰,我们也当准备准备了。”咏荷看着东佳郡主整日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十分着急。
汾阳王刚仙逝,郡主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偌大的汾阳王府虽然仆从众多,可是东佳郡主的亲人却全都逝去,咏荷看到东佳郡主的样子不由心疼。
可是东佳郡主再伤心也好,皇帝陛下新近宠爱了一个妃子,再过一月便是对方生辰。身为皇家子弟,如果东佳郡主不出席,总不是太好。
东佳脸色暗淡,她看了看咏荷关切的眼神,艰难道:“芜妃……不是喜欢如意么?你去库房里挑便是,随便一样,不用再给我过目了。”她的伤口才好转,现在已经能说上几句话,再多些就有些费力了。
咏荷点了点头,看着东佳郡主仍旧跪坐在王爷王妃灵位前,无奈的摇摇头走出去了。
东佳长舒了一口气,她直起身子,将汾阳王和王妃的灵位抱在怀里,靠着红木柱子安闲的睡去。
果真是父母亲的胸膛最温暖啊……
一月后,芜妃慕宸宫。
红色的大灯笼早就挂满了房檐,一瓮瓮的莲花在太监李小平的安排下依次搬进宫殿,摆在慕宸宫的左右走廊上。各个权贵家的小姐们都在夫人的陪伴下带着礼物进了宫,名义上是为了替芜妃庆生,实际上也是变相地在为自己谋个前程。
这不过是另一个大的聚会,让少年公子和名流小姐们互相认识,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倒也省了请媒婆的功夫。
纳兰雪自然是跑不了,虽然景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告纳兰雪是他的女人,可是纳兰夫人却并不认同。景泽可是苍兰国的国师,到时候纳兰雪要远嫁他国,每每想起,心中就有些不快。毕竟,这个女儿在自己身边呆了十三年,怎么样都要给她谋个好去处。
在纳兰夫人的强烈要求下,纳兰雪才挑了一件淡红色的丝绸衣,不情愿的穿在身上,头上还被强行戴了好些个珠钗。红药看着自家小姐嘴上不说,脸上极不情愿的别扭样子,就没来由的好笑。
纳兰英去陪言清喝茶,纳兰夫人也和其他夫人应酬,剩下纳兰雪倒也自在。听说慕宸宫的芜妃是景泽的人,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芜妃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才三个月就让月夕皇帝对她死心塌地。
慕宸宫极大,纳兰雪避开喧闹的人群,一眼就瞧着小桥上有个熟悉的人影。东佳郡主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妆容极为清淡,头上只是别了个发髻,正在那干坐着喝茶。身边莺莺燕燕的小姐吵嚷,纳兰雪看到东佳的脸上明显带了些烦躁。
带着红药走过去,谁知还没走到那就听到几个小姐在那对东佳指指点点。
“咱们这位东佳郡主怎么还有脸出来,都被人玷污了,还敢来参加芜妃娘娘的庆生会?”林国公家的小姐林湘萍嫌弃道。
其他几个小姐也随声附和,“就是,汾阳王尸骨未寒,郡主竟公开参加宴会了,真是不孝!”
纳兰雪脸色一变,然而东佳听到那些话之后,只是苦笑一声,端起手中的茶杯送到嘴边。
“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东佳郡主才没有被玷污,都是他们瞎说的。”红药埋怨道。
纳兰雪握紧右手,提起裙子就要上去争辩。
岂料还没等她上桥,就看到一道水光对着林湘萍射了过去!
“啪!”水花在林湘萍杏色的衣服上绽开一片晕湿,林湘萍脸色一变,看了看东佳郡主,对方手上好好的端着个茶杯,杯中茶半滴都没有洒出。
“哪个混蛋敢欺负本小姐?!”林湘萍大骂道,她可不管是谁,凭着林皇后是她的姑母,从小到大,一点气都没受过,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有人敢泼她冷水,这胆子也忒大了些。
“若白,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芜妃端着一个空酒杯冷冰冰的望着林湘萍,从桥的另一头缓缓走上桥中央,不悦道。
林湘萍转过身来,一见是芜妃,脸色骤变,虽然二人相差不了几岁,可是看到脸若冰霜的芜妃,她就没来由的害怕。上次芜妃给林皇后敬茶时,她是见到过的,明明是胆小如鼠的一个小妖精,可是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
若白脸色一暗,回道:“娘娘,这是林皇后的侄女,前些天您是见过的。”
芜妃细长的眼睛一挑,“哦?我当是谁,一个野丫头也敢欺负皇家主子!”
林湘萍被她说了一通,脸上青白交加,她可是从小就没受过罪,哪里敢有人当着这些人的面如此给她不好看,当下气鼓鼓道:“芜妃娘娘,小女和东佳郡主只是说上几句话,不知哪里惹怒了您,若湘萍有错,湘萍改了便是,大不了另择吉日,湘萍亲自来慕宸宫请罪。芜妃娘娘这样让湘萍下不了台,难道连皇后姑母的面子也不给么?!”
纳兰雪冷哼一声,早就听说林皇后手段非常,怎么自家里的侄女这么愚钝?还真会给林皇后拖后腿。
果不其然,芜妃只是淡淡一笑,转过头去对着若白道:“教养嬷嬷们都哪去了?这么个疯丫头也不来管教管教,皇后娘娘琐事烦身,这几日都病了,做侄女的不去看顾,反倒来这撒野。叫几个嬷嬷来,就说芜妃要给林小姐立个规矩。”
若白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喊嬷嬷来,一旁的雅窦却道:“娘娘,陛下一会儿便来,出了什么事不太好。况且林小姐也没有恶意,就当成一场误会算了吧。”
盯着雅窦那张尴尬的脸,芜妃脸色变也不变,“多叫几个来。”
“是!”若白应下,当下推开雅窦,向着小桥下走去。
林湘萍脸色通红,她又气又急,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使了个手势想要身边的小姐想法子叫了林皇后来,可桥上有芜妃,东佳郡主,桥下有纳兰雪,几个嬷嬷也从桥另一边急匆匆赶过来,一时间,竟然连个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桥头桥尾聚满了人,权贵家的夫人小姐全都围了过来,就连在慕宸宫外下棋吟诗的公子们都守着宫门朝小桥边看过来。男子不得进入后宫,可偏偏是赶巧了,慕宸宫紧紧挨着皇帝新近建的麒麟阁,平日里月夕皇帝经常和皇子们在此赏画下棋,今日芜妃生辰,这个规矩也宽松些,公子们在麒麟阁聚会,而夫人小姐则进入慕宸宫为芜妃庆生。
此时出了事,来此聚会的人自当被提起了兴致,纷纷观看。
纳兰雪抱着胳膊靠在桥身上,看着脸色淡然的芜妃,莫名对这个女子有了几丝好感。不愧是景泽,找的女子都这么有骨气。不过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纳兰雪摇了摇头,继续看好戏。
林湘萍站在桥上,看到那些嬷嬷们分站在芜妃的两边,腿都被吓软了,她勉强恢复心绪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芜妃娘娘,我姑母是林皇后,父亲是林国公,您要是想动我,可得掂量掂量。”
芜妃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林小姐的姑母是皇后娘娘,父亲是林国公,然后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林湘萍脸色骤变,“你……你!”
“给我掌嘴,我倒是想看看皇后娘娘的侄女有多硬的骨气?!”芜妃挥了挥袖子,便有四个嬷嬷点头走了过去。
林湘萍不住的后退,两个嬷嬷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的脸送了过去,只听的“啪!”的一声脆响,旁边的一个老嬷嬷扬起手来,就给了林湘萍一巴掌。
林湘萍的脸被狠狠地打向一边,她嘴角隐隐有血迹出现,这一下好像是被打的懵了,她缓缓转过头来,还未说话,就见另一个嬷嬷大手一挥,“啪!”的一声响,另一边的脸就被打歪过去。
鲜血在口腔中蔓延,林湘萍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耻辱,她眼色通红的盯着芜妃,歇斯底里道:“齐慕宸你这个贱人,你动了我,皇后姑母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均是一惊,没想到林湘萍竟敢直呼芜妃的名讳,还大言不惭!
“堵上她的嘴,我最讨厌听的就是贱人叫唤。”芜妃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眼神在有些发呆的东佳郡主身上游离几秒,随即合上那双细长的双眼,转过身去。
若白搀着芜妃缓缓下了桥,身后仍旧是“啪啪”的耳光声响,然而叫骂声却渐渐地低了。
“芜妃娘娘脾气还挺暴躁。”纳兰雪的身子隐在阴影里,在芜妃独自散步时叫住她。芜妃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她细细打量着对面的纳兰雪,只见对方穿着件淡红色的衣衫,柔美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在月色下,对方眉间的红痣更衬托的此女靓丽脱尘。
芜妃笑了笑,“你是纳兰雪?听说你的脾气也不怎么样,春猎的时候一不高兴就杀了韩老将军的小孙子,这个锅可让二皇子言祯背的好苦。”
纳兰雪不置可否,“看来景泽是找了一个好帮手,芜妃娘娘好手段,纳兰雪自愧不如。今日夜宴一事,难道娘娘不怕日后皇后怪罪,林皇后可不是好相与的主。”
芜妃脸色一暗,“我们彼此彼此罢了,”她走近纳兰雪,将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声音如流水潺潺,虽然细微,纳兰雪却听得清清楚楚,“齐慕宸不惜命,若是林皇后动了我,我便拔了她的根,纳兰小姐也是个不怕事的,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纳兰雪心思一动,转头看她,对方的侧脸那么妖艳,嘴唇红的仿佛嗜血幽魂,她看着她,最后微微一笑,“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