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祯在御书房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此刻他喉咙干渴难耐。日头越来越盛,可是月夕皇帝仍旧在里面同机密大臣谈论国事。尽管知道他就在外面等,也丝毫不为所动。
自从春猎回来,言祯不被召见已经两个月,这两个月来,韩家时不时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兵部尚书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这可要多亏了那两个女子,浑身都是刺,言祯不过才碰一下,就被扎的浑身是洞。
侍卫黑虎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毒的太阳,走到言祯身边道:“殿下,不如我们先行回府,陛下整日繁忙,怕是没有时间来召见我们。”
言祯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流下的汗水,左脸上一道不很明显的细长伤疤在太阳下微微闪着光,他瞥一眼御书房紧闭的屋门,叹了口气,道:“好,我们回去。”
就在言祯转身离去的时候,御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位一品大人从门内走出,互相行礼就要出宫离去。看到言祯时,均为一愣。
“二皇子殿下好久不见!”兵部尚书上前高声行礼,言祯脸色一变,还未来的及还礼,就只听对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另外几位一品大人,看到这情状,都摇了摇头,对着言祯一拜,也不等言祯有何反应,半盏茶功夫不到全都走远。
言祯脸色微变,这些人真会看人下菜碟,他好歹是个皇子,这些人太目中无人了些!
李小平站在门口看着言祯,摇了摇头,对方还真是像极了月夕皇帝那个脾性,在他看来,言清倒是不太像陛下,言祯相貌上虽然和陛下有些偏差,可是狠厉的脾性,却是最像。
“殿下,陛下宣您觐见。”恭敬的说完,李小平弯腰行礼,等着言祯进去,然后紧紧地关上了御书房的门。
进了御书房,月夕皇帝正坐在椅子上批阅奏折,言祯跪下道:“言祯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月夕皇帝眼也不抬,笔下飞速的写着什么,“好了,起来吧。听说你这几日都在御书房外等朕,不知是有何要事?”
言祯抬头看了看月夕皇帝,从地上起身,道:“父皇,儿臣今年已经十九岁,可如今还身无一职,长此以往,必定会叫国人笑话,儿臣希望父皇可以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可以为父皇分忧。”
言祯说的言辞恳切,月夕皇帝笔下一停,抬头审视言祯,想到皇子中的确只有言祯还未有过任何官职。太子言麟早已开始接手一些日常事务,现在更是在监管永顺州,而言清自小长在军营,现在纳兰英回月夕,言清离了军营,已经开始协助京兆尹处理月夕都城里的事务,抛开那些未成年的皇子,的确就只剩下言祯一人。
每次一想到言祯母亲的身份,月夕皇帝就心里不悦。现在言祯主动提出了这一层,他自然也不好推脱。放下手中的笔,月夕皇帝道:“月夕与焦岩国领土交接地带常有狄戎人打砸抢烧,奸淫妇女,驻守在那的林守备很是头疼,既然你提出来了,不如你就去那协助林守备将那些狄戎人赶走,待回来时,父皇定当给你谋个好去路。”
言祯脸色一变,忍不住道:“父皇,林守备是皇后娘娘的远亲,儿臣……”意思显而易见,月夕皇帝派人把言祯送到皇后的监视下,他自然是不满意。
当下祸从口出,月夕皇帝冷冷的看着他,“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言祯脸色微微一变,双手死死的攥着,稍后跪下谢恩,“儿臣谨遵父皇吩咐。”
贪食的人必然贪婪,这是一条定律,而掌权者又总是生性狡猾。李小平将二皇子言祯送出去的感受就是这样,月夕皇帝心思深沉,面对言祯,他给了机会,让其在林皇后监视下谋生存。如果侥幸能成功,那么就是太子言麟皇帝路上的绊脚石,二者相争,机会自然给了言清。这天下,恐怕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对了,朕吩咐你给芜妃的东西送去了么?”月夕皇帝道,丝毫没有被言祯扰了兴致。
“送去了,芜妃娘娘欢喜的紧,叫了好些个娘娘在那看呢。”李小平道,这个芜妃娘娘就是景泽借言清之手送给皇帝的宠妃。这两个月来,月夕皇帝每每侍寝必叫芜妃,如果不是有每初一,十五都要宣皇后侍寝的规矩,恐怕等月夕皇帝兴头过之前,陪在皇帝身边的都是这个芜妃娘娘。
此刻芜妃正在慕宸宫里午睡,月夕皇帝派人送过来的白玉如意被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几个丫鬟守在旁边烧茶,整个房间里都是一股诱人的清香,就连芜妃的身上也被染上一种淡香。
“芜妃娘娘才十七岁,体态生的好生窈窕,那顾盼神飞的模样,就连我见了都心动不已。”雅窦一边烧着茶,一边低声感叹道。她才入宫中,还未伺候过旁的主子,现在芜妃娘娘来了,她被分配入慕宸宫,好在新来的芜妃娘娘性格温柔,对待宫人和气,受到了不少老宫人的称赞。
“可是我怎么瞧着芜妃娘娘的眼睛长得像狐狸,总感觉有些妖里妖气的。”一旁的晓柔皱眉道。不知怎的,她怎么看芜妃都不太顺眼。按道理来说,她只是个宫女,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可是芜妃娘娘总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呸呸呸,芜妃娘娘也是咱们能说的,快些好好烧茶,一会儿姑姑来了又要被罚了。”雅窦小心的瞅了一眼床上的芜妃,心里担忧不已,恐怕对方将自己和晓柔的话听了进去。可是看对方呼吸均匀的样子,她又放下心来,嗔怪了晓柔一眼,拿起旁边的团扇替芜妃一下下的扇着风。
被叫做晓柔的宫女自知说错了话,也吐了吐舌头,再无言语。
“陛下驾到!”李小平高喊一声,雅窦和晓柔连忙退在一旁,跪在地上恭敬地等着月夕皇帝进门。躺在床上的芜妃好像没听到似的,仍旧在床上睡着,长长的睫毛被风吹的晃了两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月夕皇帝踏进慕宸宫就看到芜妃双手抱着胳膊沉沉睡着,当下伸出手来示意他人免了行礼,以防将芜妃吵醒。
不料等到月夕皇帝坐在床榻上时,芜妃翻了个身,正好将手臂搭在月夕皇帝的大腿上,这下就连沉睡中的芜妃也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着月夕皇帝,芜妃连忙从床上起身,跪在地上,“是臣妾失礼了,参见陛下。”
月夕皇帝瞧着芜妃因匆忙起身白嫩的脸庞上面两朵红晕,觉得可爱的紧,况且芜妃又长了那样一双细长明亮的眼睛,换做旁人,他必定生气,可是一看见这双眼睛,好似魂魄也被勾了去,当下连忙扶起她来,道:“爱妃快起身,这般没穿鞋子,一会儿生病了,可是叫朕担忧。”
一低头,芜妃看到自己光着的脚,脸上的窘迫更甚,在月夕皇帝的搀扶下起身,连忙唤雅窦穿了鞋子,一旁的晓柔却盯着芜妃,脸上带着鄙夷的表情,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女子也太做作了些。
月夕皇帝牵着芜妃来桌子旁一起坐下,瞅了瞅上面的白玉如意,笑着道:“朕刚好在御书房和大臣商议国事,结束以后想着爱妃刚用完午膳,所以过来看看。怎么样,朕送的这白玉如意可还喜欢?”
芜妃甜甜一笑,“陛下送的臣妾自然喜欢,陛下快用茶。”说罢连忙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月夕皇帝倒了一杯茶。
月夕皇帝看着对方肤如凝脂,身姿动人,不由欢喜,一把抓过芜妃的手道:“朕越看爱妃越是欢喜,爱妃的这双眼睛可真是好看。”
芜妃还来不及将茶壶放下,听到月夕皇帝这般说,早已经羞得满面通红,将茶壶放在桌子上,芜妃将手从月夕皇帝的手中抽出,半晌好像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般,竟然落下泪来。
月夕皇帝正开心,看到芜妃眉头微蹙,尤其看到对方流下泪来,不由龙颜大怒,当下拍了桌子道:“谁惹的芜妃不开心,站出来,朕要他好看!”
雅窦和晓柔身子一僵,想到刚才二人的谈话,手心里顿时生了冷汗。
芜妃连忙用袖子抹了泪,慌忙道:“陛下,是臣妾心眼小,怪不得旁人。”
月夕皇帝一听更生气了,“爱妃你尽管说,只要有谁敢欺负爱妃,朕要了他脑袋!”
芜妃只顾低着头话也说不全,屋子里除了雅窦,晓柔,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若白,见了这情状,连忙跪下道:“陛下,这几日皇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传芜妃娘娘是个狐狸精,平常芜妃娘娘听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今日早些时候竟然传到慕宸宫来了,娘娘听了自然心里难受,连午膳都没心思用了。”
“大胆!”月夕皇帝厉喝一声,李小平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若白和哭泣不止的芜妃,不由脸色一变,心道小小姑娘好手段。
一旁的晓柔被月夕皇帝这一下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跪在地上,舌头吓得都打了结,只听她不清不楚道:“陛下……陛下饶命啊!”
月夕皇帝脸色青黑,看着跪在地上的晓柔,心想小小宫女也敢妄议主子主子,当下道:“拉出去,舌头拔了,朕倒是要看看她以后还怎么嚼舌根!”
“饶命!芜妃娘娘饶命!饶命!饶命……”晓柔被几个侍卫狠狠拖走,她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都生了血,嗓子都喊破了。地上一道道的血痕,触目惊心。芜妃抬起头来望着她,那一双明亮动人的眸子里带着万年的寒霜,晓柔愣住了,她脸色一顿,身子一僵,终于被侍卫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