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能力,那么不管怎么折腾,只要你有把握收拾残局,这天下都是你的。可若是没有能力硬折腾,哼,那就是不自量力了。
林湘萍趴在长凳上,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她本人更是嘴唇苍白,一身的冷汗和血水。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浑身有些冷,双手双脚被什么人抬起来,随后放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面,达达的马蹄声踢踏在耳边,她身子上下摇摆,疼的肝胆俱裂,意识里清醒极了,可眼睛就是睁不开。
纳兰雪目送着林湘萍离去,一回头就瞧见芜妃正眼角含笑的瞅着自己,月夕皇帝因林湘萍被罚,今晚去了皇后宫中,说到底他就是无法忽视林氏一族,看来以后纳兰雪和林皇后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纳兰小姐好手段,林皇后的侄女你也敢碰,看来景泽能看上你,也不是偶然。”芜妃扶着若白的手慢悠悠的走过来道。
慕宸宫此时还有好多权贵夫人和小姐还未回府,就在宫中各处走着准备出宫,远远地看着纳兰雪和芜妃二人,也不奇怪,因为她们看上去只是平常谈话而已。
纳兰雪微微一笑,“纳兰雪再折腾也比不上芜妃娘娘的几行清泪,芜妃娘娘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惹怒了陛下,让陛下差点就打死了林国公的女儿,皇后娘娘的侄女。这般手段,纳兰雪佩服。”
芜妃脸上的微笑僵住,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便通力合作。我瞧着纳兰小姐是个人物,起码有勇有谋不贪生怕死。从今往后我信你,还希望纳兰小姐也能明白我的苦心。”
“那是自然,芜妃娘娘放心。天色不早了,纳兰雪先行回府,改日有机会纳兰雪再进宫看望芜妃娘娘。”纳兰雪福了一福道。
芜妃娘娘点点头,看着纳兰雪转过身去,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叫慕宸,芜妃这个称谓我们之间还是不要用了。”
纳兰雪背对着芜妃默然一笑,“慕宸姐姐,我们再会。”
“再会……”
红药陪着纳兰雪出了宫门,老远就看到纳兰家的马车来接,纳兰夫人因为身体不适早就在马车上等着了,纳兰雪叹了口气,还好刚才母亲没在,若是在,恐怕又得给吓得不行。
自从上次跟纳兰轩大闹一场,母亲就整日愁眉苦脸,今天哥哥也没来,恐怕纳兰夫人担忧极了。
“小姐,这个芜妃娘娘长得挺秀气,可是红药觉得她不是个好惹的人,刚才皇后娘娘气的脸都绿了,可是这个芜妃娘娘还是把陛下说的一愣一愣的。左右就那么两句话,红药也没听出哪不对,可是就那么管用,陛下就被拿住了。”红药扶着纳兰雪思索道。
刚才她光顾着害怕了,小姐被林湘萍乱嫁祸一通,她气的都结巴了,可是看到那么多人在,也就当了缩头乌龟,幸好小姐聪明,看出林湘萍给东佳郡主下毒,否则小姐可就惨了。
纳兰雪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红药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望着越来越近的帐子,无奈道:“一会儿见了母亲,千万别说宴会上的事情。母亲身体不好,我可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
红药点点头,虽然不高兴,可是看到远远守在马车旁的小昭,顿时欢喜了不少。
两个人上了马车,纳兰夫人靠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刘嬷嬷守在旁边,见纳兰雪回来,轻声道:“小姐终于回来了,夫人等了好久。”
“辛苦嬷嬷了,我们这就回府。”纳兰雪掀起帘子拍了拍小昭,小昭拿起马鞭对着棕红色的马儿就是一鞭,马儿嘶鸣一声,随即奔跑起来,向着宫门而去。
纳兰雪刚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看到纳兰夫人慢慢醒来,对方紧紧地盯着纳兰雪,半晌道:“雪儿,母亲从小就教导你女子应当有女子的样子。刚才在芜妃娘娘那是不是又惹了大祸?”
纳兰雪脸色一变,没想到纳兰夫人在马车上竟然也能听到慕宸宫的消息,不由一愣,随即道:“母亲,纳兰家现在在朝中的地位比较尴尬,陛下早有除掉纳兰一族的心思,现在更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直指纳兰家,若是女儿一味畏首畏尾,做足了小女子的姿态,那么刚才在慕宸宫,在陛下的面前,谁能为女儿撑腰,谁又能证明女儿的清白呢?”
纳兰夫人眉头紧皱,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纳兰雪事事都要想的这么复杂,在她心目中,女子便是足不出户,嫁人之后为夫家管家生子,这等争斗琐事和她的女儿应当没什么关系。
听到纳兰雪此言之后,纳兰夫人眉头一挑道:“雪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听话了,那林国公的丫头咱们惹不起,你凭什么去招惹人家?且不说东佳郡主没怎么样,就算是东佳郡主出事了,也自当有陛下做主,我们搀和什么,这不是找罪受么!”
纳兰雪脸色微微一变,胸中五味杂陈。她的母亲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出身,可是见识竟然如此短浅。分不清各大利弊不说,而且还一味迂腐。而且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从小到大,纳兰夫人宁可喜欢那个贯了纳兰之姓的外家女儿纳兰然也不愿意喜欢自己的亲生骨肉。
纳兰雪也是人,重生一世更想要把这个世界看清楚,当下便回道:“母亲,若是雪儿和母亲说的一样,现在早已经被陛下打死了,哪里还有命和母亲在此闲聊!若是母亲因为前几日雪儿和哥哥的事对雪儿心有厌恶,那么雪儿回府就去跟哥哥道歉,以后军营里哥哥永远不用去,等到狄戎和焦岩国来袭,雪儿随父亲上阵杀敌即可,这下子母亲安心了吧!”
“啪!”纳兰雪的脸猛地歪向一边,她嘴角缓缓流出一股血来。纳兰夫人血红着眼睛,右手还悬在空中。红药和刘嬷嬷均捂着嘴巴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从小到大,纳兰夫人从未对纳兰雪动过手,可是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事事不顺?
马车里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纳兰雪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地看着纳兰夫人,她满眼的不解和委屈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冷寂,纳兰夫人的脸色在下一刻骤变,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纳兰雪嘴角的那一股细长的血流,嘴唇蠕动着,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夏风不起,马车外的空气沉闷,好像就快要下雨了。
安宁宫,林皇后寝殿。
月夕皇帝躺在床上,林皇后正在一旁对镜拆着步摇珠钗,从镜子里看到的月夕皇帝眉头紧蹙,虽然闭着眼睛却无法掩盖不耐和痛苦。
林皇后心里发酸,她当初拼了命的为他生下太子言麟和小公主言若,为她调解和林家之间的关系,不是为了让他当着言麟和言若的面喜爱其他的孩子,也不是为了看他一个个的换着新宠,更不是为了将他的驱壳拴在身边。
叹了一口气,林皇后将耳朵上的坠子摘下放在梳妆台上,小心翼翼的上了床,两只手环抱着月夕陛下,对方仿佛有些厌恶,向着床里边躲了躲,随即不再动了。
长夜漫漫,林皇后抱着月夕皇帝终于进入了梦乡。
安宁宫外有些虫鸣声在响,一声,两声,三声……声音越来越尖,频率越来越高,月夕皇帝推开林皇后,翻了个身子,迷糊中听到一声钝响,原本关紧的门便被撬开,一个黑衣黑面的男子闯了进来。
太监、宫女、锦衣卫全都不知所踪,长剑在月下反着光,月夕皇帝心里一慌,猛地睁开眼睛,林皇后在旁边呼吸均匀地睡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却投在他的脸上,电光石火间,月夕皇帝双手用力,狠狠地将林皇后推了出去!
林皇后被惊醒,脸色骤变,她死死地摔在地上,脚上的骨头咯吱一响,再反应时针扎般的疼痛齐齐袭来,她脸色一昏,只看到一个黑衣黑面的刺客拿着长剑对准月夕皇帝刺了过去!
月夕皇帝顺手拿来一旁的玉枕对着刺客就是一击,刺客反手一挡,玉枕被劈成两半掉在地上,月夕皇帝趁机将锦被一掀兜在刺客脸上,对准刺客的肚子就是一脚,刺客被踹倒在地,一时间眼睛被蒙住,挣脱半天看不清楚。
月夕皇帝取下床内侧墙上挂着的佩剑,扔掉剑鞘从床上跳下来便对着刺客一顿猛刺,“呃!”刺客口中直呼,不料挣脱不开锦被,浑身上下被月夕皇帝刺满了伤口。
月夕皇帝一脸的癫狂之色,他带着满腔的愤怒,两只手死死的抓着那把剑,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对准锦被刺了过去,鲜血从锦被上殷出,地面上已经溅满了鲜血。
林皇后疼痛欲绝,看着满地的鲜血脸色早已惨白,她死死的抓着地面,虽然没有任何的依托之物,但仍旧死死的扒着。她手心里全是血,后背里都是汗,看着月夕皇帝的癫狂之色,心中惊骇不已。
仅仅才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刺客就不动了,地面上鲜血缓缓流淌,月夕皇帝眼中的杀意渐渐消失,他用剑挑开锦被,本以为看到的是刺客那张被刺穿了的脸,然而第一眼却看到的是一块沾满鲜血的玉玦。
他心里漏跳半拍,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那是……永灵公主的玉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