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走到祁摄身边时,祁摄已经敛去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陆域晃动起手中的高脚杯,葡萄酒的红色液体顺时针旋转起来,他的目光从杯中的暗红色移动到流言身上,便没再离开。
这时,曲子演奏完毕,在一片光怪陆离中,流言看到祁摄紧跟着退场的徐思思离去,两人之间的动作怎么看都充满暧昧。
流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招来侍应生,拿了杯红酒一饮而尽,红酒从杯口滑入口中,灼伤了不知是谁的心。
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下一秒,腰间环过一只手臂,将她整个人拉近靠在了他的身上。
流言晕晕乎乎的跟着他,她的酒量不错的,哪知道今天喝了一杯而已就开始晕了,她抬头呆愣愣的看搂着自己腰的男人,皱了皱眉。
“陆域!你带我去哪儿啊?”
流言想要挣脱,手上却使不上劲儿,软绵绵的直想要往地上栽下去。
“放手!”
“我一放手,你能站得住?别动,我送你回去。”
流言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意识难道清醒了一秒:“不用!我自己能回去!祁先生会送我回去的!”
“祁摄?你不是看见他和徐思思走了吗,不会再回来了。”
“那我也不想和你呆在一块儿!你放手!”
流言觉得眩晕感更强烈了,伸手扶住了门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陆域眸色一冷,直接匠人打横抱起来。
“陆域!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回酒店了!!!”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浑身颤抖,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
“特么的到底给我喝的什么?怎么会晕成这样子?”
…………
视线飘忽中,流言感觉得自己被人放进了缆车里面,晃晃悠悠了一段时间之后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又被陆域抱在怀里走了一段,然后她的后背靠上了一块柔软。
有道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有一场大戏可以看了。你以前不是最爱看电视剧吗?这一次,可是真人版本的。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也会喜欢的。”
东海湾有一处望日崖,高一千五百多米,周围开辟了盘山公路和缆车,可以直达山顶,山顶建了一座望日庄,仿照唐代建筑的模样设计的,陆域把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抱着流言进了东边的厢房。
而流言就这么睡了一天,直到隔天傍晚4点多钟头的时候,流言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流言一句话都不说,无论陆域主动提起哪一样话题,都彻底贯彻实行二见政策——听不见,看不见。
“既然你都不喜欢,那接下来的节目,看来你也不会喜欢了。可惜啊,青梅竹马多年再见,这场面,你从前不都一直嚷嚷着很美好吗?现在有现成的,都不看,可惜呀……”
“你什么意思啊?”
“言言,我还以为你真的半个字也不愿意开口呢,怎么样,有兴趣去看一看吗?”
流言心里是忌惮的,毕竟陆域居然做出下药把人掳走的事情来,她真的不敢想象,接下去的陆域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然而,好奇心还是膨胀开来,她纠结了会儿,蹲墙角默默数了一朵桃花瓣,这才决定跟陆域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
陆域说的要看大戏,流言随便由陆域带着,到山崖的半坡去了。
山崖的半坡有一处天然温泉,由人开辟成了休闲养生的好去处,托了温泉的福,四周的温度湿度都正合适,温泉馆的馆长种了好些桃花,此时开得正灿烂呢。
流言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堂堂金家大小姐,居然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偷听别人墙角的话来。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偷听墙角又如何,左右还不是什么也没听见,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一片绚丽的桃花树下,站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千万人中选一的好气质好相貌,流言是学过音乐,自然觉得会音乐的人身上都有一种莫名的仙气,都是飘着的,走路自带风。
徐思思抬手抹眼泪,祁摄拿出纸巾递给她,并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挨得很近,手侧贴着手侧,祁摄伸手帮她捋起了耳边的碎发,她清浅的弯了嘴角。
“果然最难忘的,还是初恋啊。”流言感叹。
陆域点头,颇为认同道:“一生中,第一与最后,都是最难舍弃的。第一是开始,最后是结束。”
“我倒是没想过,祁先生的初恋,这么仙气儿飘飘,不对,准确的是,我倒没想过他会有初恋。他这么严肃死板的性格,一个字就能怼死人,谁能受得了他。”
陆域趁机说道:“言言,我很想你。不是没想过放手,可还是没能放得了手。”他掰过了流言的肩膀,一派严肃:“第一是你,最后也想是你,如果你还肯伸手,我死也不会放开了。”
流言的眼泪刷的掉下来,偏头去擦眼泪,这时,注意到桃林里有一道视线焦灼。
祁摄是第一次见到流言这个样子,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
祁摄踏出一半的步子停住了,他突然想试一试,看一看,小丫头心中,他的分量是多少,有没有能使得她吃醋的分量。
祁摄站住了,眼神淡然,可揪紧了了的脸部咬肌却出卖了他的心绪。
徐思思往前走了过来,在祁摄身边停,神手挽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她就是,你的新婚妻子?看来,她并不喜欢你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阿摄,你的追妻之路还很长呢。”
流言看着三尺之隔的两人,男的凤章龙姿,女的珠兰清馨,站在一起,美成了一幅画。
流言想,大概她是不用做这个媒人了,如今就有现成的头号种子选手,不必她费心去找也不必她日日记着那些祁摄的小习惯小秉性,徐思思是祁摄的青梅竹马,自然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了解他。
流言脑子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运转着,她越想越清楚,越想越觉得两人般配,然而不知怎的,越想鼻子越酸。
陆域在流言耳边小声说:“他们两个多般配。”
流言心尖一揪,转身逃离般的离开龙泉。
陆域随即跟在身后也一起离开,而这一切看在祁摄眼里,便是流言与陆域一道离开,连一声问句都没有,转身的动作毫不犹豫。
祁摄明白知道流言不爱他,也知道自己等待的时间会很长,可这是第一次,他起了怒意,对流言,对她的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徐思思柔声:“怎么?不去追吗?她说不定误会了什么。”
她松开了手,小小的往前推了他一把,劝道:“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可以回去的。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你多哄哄她,她就知道你的好了。”
徐思思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祁摄冷了语调:“我送你回去。”
…………
回去之后,流言结果陆域泡了的茶水,喝了半杯而已,结果又是一阵晕眩。
隔天早上,陆域坐在厅里吃早饭,醒过来的流言心里握着不小的火气,刚好房间里有个青花瓷瓶,抄了花瓶就气冲冲的往陆域面前冲。
“第一次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居然又给我下药?陆域,我告你绑架你信不信?!”
“电话在桌子上,密码是你的生日。”流言正想去拿,陆域抬眸,轻笑道:“不过这里的信号不好,能不能打通,我也不太清楚。”
流言怒了:“陆域!你是不是有病?你有病的吧!这里是哪儿啊?”
“坐下,陪我吃个饭。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个饭了。今天有这个机会,真的是很难得。”
流言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不喜欢吃这些!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要走了!”
“没有车送你下山,单靠走的,三四天你都不一定能走到山下。坐下吧,蟹黄粥,你最爱吃的。酸豆角和凉拌海蜇皮。”
碗筷都摆好了,而桌上的食物,好似伸着小手在招呼自己去享用它们,流言肚子适时的咕噜响了声。
“我就吃个早饭。然后你送我下山。我今天的航班回海城,你不要害我耽误了飞机。”
“有我在,你还怕回不了海城?”陆域反问,嘴角倒是噙着笑意。
“就是害怕有你在,我可能这辈子都回不了家!”流言拉开椅子坐下,自己盛了碗粥。
“说吧,你到底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如果是关于金氏的收购,我告诉你,就两个字,做梦!”
“和金氏无关。我们今天不谈公事,来聊聊私事儿。”
“私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和你还有私事?我和你公事不想聊,私事没得聊,所以,放我回家!”
“你怕我对金氏不利,那你又如何确定祁摄对金氏是真心?”
流言这时候已经呼哧呼哧喝完了一碗粥,抹了下嘴角,动作豪迈:“至少,他比你对金氏,那就够了。你想吞并金氏的心,谁不知道?难道还想我像当初的傻瓜一样,自投罗网吗?”
陆域沉声,质问流言:“你又怎么确定,祁摄不会是想要吞并金氏?你们才认识多久啊,金流言你就这么信任他?”
“你当初可以见我一面就说爱我。”陆域冷哼,嗤笑:“现如今你是不是也只见了祁摄一面,就爱上他了?”
手里的碗被流言一个反手丢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在墙上,刚盛好的软软糯糯的粥撒了一地,流言怒,低声吼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陆域!你太过分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没脸没皮!”
“不是的话……”陆域拽住流言将人往自己身边拉,手一下子捏住流言的下颌:“那你证明,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没有爱上他!”
他的五官皱在一起,皆是痛彻心扉的阴郁:“你向我证明,你还是言言,没有变!嘶……”
流言一口咬在了陆域的手臂上,用了大力气的,陆域禁锢着流言的手蓦然松开。
她起身就往外跑,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正门在哪里只能随便找个看起来像是出口的方向跑。
陆域梵音过来时,流言已经跑没影了。
“封闭各个路口,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放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