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副官这是在提醒我注意身份吗？”
她双手一展，笑的皓齿尽露。却是阵阵冷意，皆似刺骨。
“二姨太说笑了，宁玉怎么敢？只是提醒二姨太别乱了分寸，你的出生纵然比戏子尊贵，可名声却不见得比过一个小小的戏子，燕不归消失十年，名声依旧，一出现仍是别人手心里的人，一提起燕不归不说家户喻晓，但万人皆知还是有的，但是这一样，你张婷就比不过。”二姨太的心狠狠一颤，微有错愕，她知道宋宁玉狠，却没想到他这么狠，一点情面都不留。
二姨太拽住手绢，哽咽的吞吐。她面色乍青乍白，缓步过身，只是一味道：“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名声，不见得她比我好多少啊？我再怎么说也是前朝将军的女儿，而她呢，横竖一个身份卑微的戏子，一个在台上供人欢笑的戏子。”
说完，只见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二姨太一向如此，怎么也改不了骄傲的性子，于她来说，哪怕是输也要输的有骨气，也要让别人知道，是她张婷不屑与人争。
见二姨太走远，宋宁玉方才走近我，那对盈盈出神的眸子里，仿佛满满的都是欣喜，嘴角也因此若有似无的勾翘。
“你可有事？”他问我。
我只觉好笑，他一直在里屋，我有没有事他自是知道的，“无事，多谢宋副官。”
一句宋副官将他欲要说的话生生压了下去，宋宁玉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清冷的可怕，他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谢谢你，宋宁玉……”
我不知为何，见他这样竟有说了一句，不过这回我没有称他副官而是“宋宁玉”。
其实对于我，宋宁玉手下的人都是震惊的，宋宁玉他是最讲究身份卑微的，所有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宋副官”，唯独我可以叫他名字，而方才那生宋副官也是我这十多年来第一回叫。
他睁着一双清澈朦胧的眼，怔然抬起，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仿佛要从我的面容里看出点什么，或许是自己急切想要的情感吧。
良久他才答，“秋堂，你何时与我这般生疏了？”
这十几年他确实将我以家人相待，除了拿我当棋子以外，我真的觉得他就是一个好人，可是这个念头在我心里滋生却又被我亲手掐灭，我并不讨厌宋宁玉，相反甚至很矛盾，尽管他为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成为他更好的棋子，可我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当年是因为心善才救的我。
我没说话，只是固执的向前走了几步，宋宁玉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逐渐软化，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在笑，那笑似是苦涩，似是感怀，潭目微眯中，眸光熠熠。
他思酌了许久，久到他认为时间是那么难熬。
“我离开十年，确实什么都变了，你以为你不会，后来发现，没有什么不会。”短短的一句话，他顿了很久才说出。
“秋堂，你还是我当年救的小乞丐吗？”还未等我答话，他便又问，这一次，他像是忽然找到了自己穷极一生都在不停寻找的出口，面色平静且坦然。
“是。”
我说时，蓦地低头，不敢再瞟他一眼。他俊美的面容在日照下，轮廓迷离，一眯眼竟是魅惑众生的温柔。
宋宁玉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掩盖不住的痕迹。
我见他许久不出声，忽才抬起眼帘看他，他的眸子与我正对，我看见里有一丝凛然，而转瞬，他的眉眼忽然弯做一弯新月，嘴角也扬了起来。但我的泪却如断线的雨一般，颗颗滚落。
几片落叶被微风温柔地托着，轻轻地打着旋，落在院子里的假山后。
门口有副将准备进来，见我们这般，也轻轻地退下，那副将虽然只见过我三次，但他肯定，我与宋宁玉之间的关系定没有旁人看的那样简单，宋宁玉将手下教导的极好，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都分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