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用饭时,吴督军问,“二姨太呢?”二姨太的婢女走过来说二姨太身体不适先去休息了。
宅子里的明争暗斗吴督军并不是不知道,相反二姨太如今很令吴督军糟心,因为她不识大体,因为她会与其他姨太太争风吃醋。丝毫没有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他甚至出去赴宴时都不情愿带上二姨太,可能是因为厌恶吧。
吴督军见那婢女如此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的嘱咐一句,“让二姨太好生休息,这几日府中的事务就不劳烦她操心了。”
闻言,桌上众人纷纷停下碗筷,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太太们面面相觑,谁都觉得自己的大势将到,面上无不露出喜色。
吴督军在她们之间瞟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这几日,府中的事就先交由你打管。”
他的话一说出口,她们纷纷看向我,眼中的神色令我至今难忘,那种讽刺,那种嘲讽,就像二姨太一般,就像我沦落街头时,别人看我一般。
我低下头,不愿做这出头鸟,只说,“多谢吴督军抬爱,只是燕不归一介戏子当做做不来府中的事,也不敢做府中的决定,还望另择贤人。”
吴督军听了我的话,虽没说什么,但却点点头,眼里尽是默然,我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并非真的要将府里的事交给我打理,只是他想看看我是否有这野心。
果然在我将这件事推了之后,他也没有交给其他人,只是说了一句,“吃饭。”
空留满桌姨太太摩拳擦掌,好像随时这好事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这吴督军当真心狠,借着二姨太身体不适一说直接剥了二姨太的掌权,这样看来,二姨太还真就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了,她现在只空有一个二姨太的名号了。
用过饭后的确有几个姨太太来我这找茬儿,我一个都没见,倒是把她们气的不轻。
晚上荣王府上下热闹非凡,府中每间房的梁子上都挂了红芒,看着好是喜庆,只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过了今晚就是燕不归与吴督军的大婚之日,每天荣王府必定人山人海,一来祝贺吴督军,二来见见这燕不归,我倒不是怕人多,而是我计划中的事。
晚上整宿没睡,第二日听见有人推门声才连忙闭上眼装熟睡,那个一直伺候我的佣人轻声将我唤醒,告知我该梳妆了。
我应一声,忙坐起,她端来洗脸水从头到尾除了必要的话她都没有再开口。
我在台前坐下,她为我上妆,我坐的位置能看见贴在窗上的红“喜”字,但这个字在我看来格外讽刺。
面前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凉香味,镂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镜面映出我的脸,我看着看着竟有些痴了,好像我看见的不是我,而是十几年前那个死去的绝美女子。
她靡丽妖冶,抬眸谈笑间便可衬得这世间所有美好都暗淡无光。只那一眼,便让人深深沦陷,予取予索。冰雕玉勾玄胆鼻,往生河上菱唇艳。色若春晓之花,芙蓉面寒。让人觉得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句也是负了这般美貌。
她出嫁时,就是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绝世容华。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慢步行走间,有芬蘼的凤凰花瓣偷偷散进在她宽大的衣袖里,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血色,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可惜美人命短,不知我是否会步她的后尘?
婢女侧身而站为我画眉,目光坚定似有什么坚定不移的东西令之夺目。
“姑娘,我是不是之间见过你。”她这般说,目光却从未在我脸上移开。
她一直叫我姑娘,在我刚入住荣王府的时候她便这样叫,或许她觉得叫秋堂太过于熟络,叫燕不归又叫不出口,可是今日她还这样叫,若换做别人,再该改口叫十三姨太了。
“何出此言?”我问,话语淡淡的,一如我现在的面色,脸上平静无无澜,好像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全都与我无关。好像等会与人成婚的不是我一般。
“没有什么缘故,只是觉得姑娘你好生眼熟,好像一个故人一般。”她为我上胭脂的动作不停,道。
我笑了笑,“我对你倒是没有印象。”
许是她见我回答的干脆,也就了顺着我的话说下去,“那许是在梦中见过吧,燕不归一台千金又岂是我能见得到的呢,一定是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