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归终究是一个虚名,我只是想唱好戏罢了。”我这般说。
那婢女也没有马上应和,而是等了一会,才说,“旁人可不这般想。”
是了,她说的没错,我说我只是想唱好戏,可别人未必会信,甚至有些人反而觉得我过于虚假。
“姑娘,你真好看。”她站起身,取来发饰与我说。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我的倒影,锦衣华服,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是那般美不胜收只是镜子里的我让我有些恍然,竟与她那般像。
“不过是一张平庸的脸。”我这般说,手却情不自禁的抚上去,我从没想过我换上新娘妆会是这样,我上过无数的妆,唯有这一次让我恍惚,让我觉得是这样的不真切,好像自己踩在棉花上,随时会掉下去一般。
“姑娘,我伺候你多日还没听你唱过戏呢。”
她这样说,眼中似有一抹流光溢彩。
我笑了,敷衍道,“要不,你唱与你听?”
她脸上露出震惊,好似不可相信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真的吗?”她问。
我唇角钩出一丝弧度,答应道,“这有何难?大不了我等会与吴督军我想要登台唱戏,他自是应允的。”
是了,有多少人将能听燕不归一出戏视为幸事,在这样一个时候吴督军又怎会不答应呢,估计不等我说也会顺了别人的意让我唱出戏罢,毕竟在这个年头,燕不归还是很值得炫耀的。
对啊,在别人眼中燕不归终究只是一个炫耀的工具,她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摆件,任人争来抢去,毫无生机可言。尽管她是锦笙向往的对象,锦笙处处模仿我,时刻想着取而代之,或许等她知道燕不归的生活原来是这样,她或许就会放弃这一念想吧。
说真的,我的存在一直是宋宁玉做为杀人的利器,我好像从没有有一天是真真切切为自己而活的,我的存在是那么虚无缥缈,可有可无。
“真的吗?”她眼里泛着光,只是那一抹光亮如夜空中陡然升起的星辰又瞬间黯淡下去,这过程,缓慢又急促。
“我感觉……你好像并不快乐。”她见我没说话,又继续说道。
她的目光在镜子中的我打转,忽然停下又忽然继续打转,不过我从她眼里看到的不是别人视我为玩物的神情,而是有些悲哀,又有些其他的掺杂其中。
“你想说什么?”我直接了当的问她,我总感觉她还有言外之意。
她为我画眉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笑了笑,说,“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并不快乐。”
我没说话,她也没敢说话,良久我才慢悠悠的回她,“快不快乐重要吗?在旁人觉得我快乐就好了。”
旁人都觉得燕不归应该是快乐的,她有许多戏子想拥有却一直没有的东西,她有天下人,天下人为她疯狂,为博她一笑一掷千金,她拥有许多别人没有的东西,亦如名声,亦如身份,所以在别人看来,燕不归应该是快乐的。
可是别人不知道,这并不是快乐,快乐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快乐应该是真真切切的,应该是伸手就能触到的,也是我这个卑微棋子等不到的。
旁人只知戏子燕不归,却不知棋子沈秋堂。
许是我的话过于冰冷竟让她有些不适,她干笑了一声,继续方才的动作。
“姑娘,我虽是个下人,但我也知道人呢不能为别人活着,人生是自己的,这样只会让自己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