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琼确实认识,我与是在十三年就认识了。
当时还没有燕不归,而唐琼已经是京城第一红角。
我在山上迷了路,是他救了我,教我唱戏,后来我走了。”
“之后……你们见过吗?”顾衍问,面上淡淡的。
“见过,就在唐琼唱最后一出戏的时候,燕不归与他临台而唱,唱完戏后,唐琼就走了。
他以为喜欢唱红所以他就离开了,让我成为众人手心里独一无二的角儿。
但是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是为了唱红,或者说,对我来讲唱红和当红角我都不稀罕,但是他却那样觉得……”
说着说着,我竟有些泪眼模糊,其实我是有点怨唐琼的,但是又怎么样呢,他是真心待我,他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我没资格怨他。
“那现在他回来了,也是为了你?”
顾衍那句为了你让我心头一颤,但是含泪点着头。
我看了眼那个万全戏班的旧戏台,一滴泪悄然滑落,湿了我衣衫。
“为我唱出戏吧,我想听。”
顾衍看见了我的脸色,突然笑着说,怕是他见不到我这般难过吧。
我点点头,面对着他,捻指碎步,像当年他教我时那般开口唱道,“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如今唱腔悠扬有力,似一股强硬的力量穿入听者的耳内,再也不是以前唱着玩的样子。
我回到戏班后,里面都是谈论锦笙的,明珠见我回来,凑到我耳边,似很神秘的说,“秋堂你知道吗,今天原本是唐琼邀燕不归唱戏,但是锦笙也是大胆,竟然冒名顶替了去,好在她一开口唐琼就认出她不是燕不归。
但是这还不算完,唐琼揭穿她不是燕不归的身份后,还说她连是燕不归徒弟的身份都是假的,燕不归没有收过弟子,她只是想唱红想得紧了就用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手段。
这件事发生后锦笙的名声一落千丈,李班主气的要死。”
明珠脸上满是笑,这十年锦笙经常压她,如今锦笙出事她必定高兴,况且她还一直就怀疑锦笙根本不是燕不归的徒弟。
“锦笙现在在哪儿?”我问她。
明珠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可能是不敢回来了吧。”
或许吧,我点点头,像锦笙这样极好面子的人定是受不了冷嘲热讽的,而且她一回来她也不再是万全戏班的台柱,而是一个骗了众人十多年的骗子,李班主不但不会再捧她,怕是还要冷眼相向。
我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与明珠匆匆告别回了房间。
一进屋子我便找出那本书,果然里面唐琼写给我的信不见了,我说呢,不然锦笙也不可能拉下脸来跟我求好,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倒是越发机灵了,不过还是被自己的虚荣心弄的一塌糊涂。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成了遭人辱骂的对象,这才云端掉下泥里的过程不知她享用的可好?
第二日我便放出消息说,燕不归为赔罪在玉梨园的如音台邀唐琼唱戏。
外头众说纷纭,言论瞬间盖过锦笙。
昨日的事如一颗被扔进湖里的石子,一下子沉入湖底不见了踪影。
燕不归的话一放出去便有人打扫玉梨园,有人将戏台子重新搭建。
第三日清早,我坐上马车来到玉梨园,看见了那个台子,那戏台子很大,比之前的还要大上一圈,俨然已经成为京城最大的戏台。
玉梨园也干净如初,我到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却让我有一丝恍惚,觉得这里已经恢复往日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