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估计不出几日,这件事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到时候估计来玉梨园看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谢班主的确是借燕不归的名赚足了人气和银子,可是要付出的代价却比这要沉重许多。
台下嘘声一片,有人开始破口大骂,骂谢班主骗人,骂他为赚钱不择手段。台下的人越骂越大声,越骂越难听,渐渐有人开始往戏台上扔东西,我在台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茶杯从我头顶上飞过,硬生生地砸在谢老板的头上,登时,台上台下都沉默了,突然而至的沉默反而让我觉得不安,谢老板捂着头慢慢跪坐在台上,殷红的血从额头流下来,将鬓角的发染得更深。
他疼得龇牙咧嘴,砸人的人见状心里头惴惴不安,推开人群,溜了。台后的戏子们听见动静,纷纷上台来查看,却撞见了谢老板到底的那一幕,他们一下子慌了,如一头失了头羊的羊群,有些人四处逃散,只有一个女子身着便服,但脸上却是还没有卸干净的妆,我认得,她是唱王昭君的那个红衣旦角。她战战兢兢地走进,缓缓扶起谢班主。
可台下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就在台前的几个人一窝蜂的冲上去。拦住他们要走的路,不依不饶地说,“谢老板,怎么?想逃啊?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就想着走?你自己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办?”
谢班主慌了,吓得腿软,险些又要跌倒。
“对不住,对不住……”谢班主一个劲的道歉,却是丝毫都没用。
“大爷,大爷,您……您先消消气……”旁边扶着谢班主的女戏子见状连忙说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子一巴掌打倒在地。
女子和男子之间力量的悬殊还是够令人战栗的。
那女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明珠气不过,想冲上去与那打人的女子理论,但被我制止了,在外头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
明珠不解,愤愤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旁边那两人也开始冷嘲热讽,“我说呢,燕不归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他请来,果然里头有假。”
“没办法啊,唐琼走了,玉梨园的名声也一日不如一日,定是要找些事引起别人注意的,可能那谢班主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台下的人纷纷起哄,扬言要砸了玉梨园,谢班主听后吓得一惊,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他们敢不敢这样,连忙求饶,他嘴里的好话,在台下的戏迷们听来是如此的讽刺。
他的话不仅没有让他们消气,反而更为惹火,因为这样无疑是承认了玉梨园干了这勾当。这时,台后冲出一群手持木棍的人,为首的一上台就冲那个汉子喊,“住手,你们再这样欺人太甚,就别怪我动手了。”
那男子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说,“来啊,我看你敢拿我怎么样。”说着,他还神气哄哄地看了台下的人一眼,他如此神气,不过是觉得,台下的人都会帮他,而且在他们看来,的确是玉梨园的过错。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敢怎样,这本身就是你们戏班的错,说说燕不归登台我们才赶来的,结果是骗术,如今竟还要出手打人。”
“是啊。”
“就是。”
“分明就是骗子……”
台下的人纷纷附和,一时间,玉梨园竟有些被千夫所指的感觉。
谢班主坐在地上,血不停地从他额头上流下来,他脸色苍白,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傻愣愣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和之前与台下众人玩笑的模样截然相反,显得那样可怜无助。
我微微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楼华,他正盯着台上出神,眼里的神色淡淡的,面上毫无表情,似一个冷漠冷血的人。
但明珠却和楼华截然相反,她面上流露出不忍,或许在她觉得,玉梨园是说慌欺骗戏迷,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哪怕再生气也不能打人。
而且谢班主也已经付出代价了,又何必不依不饶呢?
说到底还是明珠想的太单纯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得到原谅,而且有那么多人千里迢迢的赶来,结果却被告知这是一个骗局,单凭这点就没那么容易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