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此话一出台下满堂轰笑,他自己也跟着笑,“咱们说完了宋宁玉再说说这燕不归。
上回说到燕不归与那宋宁玉的关系非比寻常,那么又是怎么非比寻常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听说那燕不归第一次登台呐,宋宁玉就去看了,这还不算奇,更奇怪的事,当时去看戏的人非富即贵,而燕不归当时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人,那些人去看了戏之后燕不归就红了,
之后别人才知道,原来有一个戏子叫燕不归,第二日燕不归继续唱,戏迷纷纷去听,发现果真唱的不错,然后再口耳相传,燕不归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据说有一日,有人宴请宋副官听戏,捧的也是燕不归的场。
据说当时那宴请之人是北平大药房的李老板,那日,李老板对宋副官说,“宋老板刚到京城不久,想必是没听过九爷的戏吧?啧啧,依在下拙见,即便放眼整个戏坛,能担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的人,也就只有九里江南燕不归一人而已。”
宋宁玉微微一笑,并不作声,仿佛想起了某个戏服翩袂、朱唇玉面的戏子,望向戏台的眸光中更多了几分玩味。
李老板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了,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一束冷光投到戏台上,深红的帷幕后,伴着繁弦急管演奏的切切嘈嘈的曲音,闪出一个人影。原本还有窃窃低语的戏园里顿时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台上恍若谪仙的那个戏子。仿佛他是只适合于生存在话本旧戏中的人儿一般。只有那一帘薄香浓幽,六朝沧桑烟雨的金粉玉铂才能点缀出他眉间那一抹孤寞的妩媚与清隽。只有那深藏进时光褶皱中,被岁月揉碎后的咿呀腔调才配得上他温婉盈盈、酥绵入骨的嗓音。
只有他。只有燕不归。才能演绎的出这衣上酒痕诗里字的古韵精致如斯。满座衣冠胜雪,他为谁水袖轻展蹁跹舞一场南淮月。笙歌缓唱,云衣霓裳,挑眉,挽花,低敛红妆。他眼中根本没有台上台下了。也没有灯光,没有观众,没有如音台,只剩下他一人。一醉千年,梦入南柯。
他唱的是花旦,比女子还妖娆三分的身段虚步游弋,灯影被踏碎一地,随着一句一句的唱段乱进了人的心里去。曲歇散场,台下无人敢语。一直等到幕布落下,明亮的灯光重新在头顶亮起,一波波的叫好声才越来越大的传开。“宋老板,如何?”李老板眯起眼睛对宋宁玉低声道:“不瞒您说,在下第一次见到九爷唱这一出贵妃醉酒的时候,可是惊为天人,啧啧,惊为天人呐……只这世间,没人再演得像他那样刻骨传神,入木三分了。”
宋宁玉心中莫名的不快。犹如一件稀世的珍宝,却在俗人眼中落了尘。“多谢李老板的款待了。”他站起身来,摇着手中的折扇,翩翩然的走了。
李老板看了看他,心中生起一丝莫名的情愫,没说什么,只当作罢。之后便有人猜测宋宁玉不喜欢听燕不归的戏,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就颇为震惊,虽然没人说什么,但再请宋宁玉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燕不归。
其实宋宁玉并不是不喜欢看燕不归的戏,只是觉得别人都玷污了那戏子。其实当时宋宁玉也不是一直在北平的,经常被派出去,虽说是在北平任职但真正在北平的时候很少,正好宴请那次是宋宁玉刚从外面回来,他在外面呆了近一年,一回来就赶上燕不归的问世。
那李老板以为宋宁玉没听过燕不归的戏,但其实燕不归的第一台戏他就去听了。”
台上绘声绘色地讲着,下面的人也听得兴致昂然,果然一说到燕不归,大部分都爱听,说书先生也爱讲,因为并没有人见过燕不归,所以说书先生可以放心大胆的胡诌。
“其实,燕不归还有一出戏也是很有名的。”说着,那说书先生微微闭了眼,装作很享受在思考的模样一般,继续道,“那日啊,在京城最大的戏台上,那如海棠一般红的帷幕后面走出一婀娜袅袅的湖蓝宫裳女子,十分端庄秀丽。她手指拢卷、翩飞,犹如落叶楚楚,煞是好看。
燕不归开嗓清隽如泉:“ 别离泪涟,怎忍舍汉宫的辇。”唱词中不知从哪里带的那一丝悲切委婉。是寒冬未退,又像是不夏而秋,听过此曲的人无一不伤心落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