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到饭楼门口的时候，明珠停住了，迟迟不敢上前，我好像明白明珠的顾忌。
明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饭楼，据说明月楼的那块牌匾还是先皇亲手题字上去的。
因为这一层的关系，来这里吃饭的也都是些富人，哪是我们这些戏子吃得起的？
倒也不是明月楼看不上戏子，只是这里面实在是太贵了，并不是一般人就承受得起的，明珠许是怕没这么多银子。
“怎么了，进去吧？”
我明知故问，还推着明珠进去，明珠见状转过面对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对她报以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敢进去。
我们一走进去立马就有小二来招待，殷勤地带我们去二楼上坐，他一边做着请的手势一边带我们上去，“三位客官上面请，几位看着好是面生，怕是第一回来吧？”
“嗯。”楼华淡淡地答应一声。
小二循着声音看了一眼楼华，只一眼便认出了他，“你……你是楼华吧？”
楼华点点头，那出与锦笙的《西厢记》让他大红，被人认出也是正常的。
“我很喜欢你的戏的，”小二见楼华坦然承认，便继续道，“你上回那出《西厢记》唱得是真真好，我上午原是得空的，想去万全戏班看戏，可惜今日戏班并不唱戏，白白走了一趟。”
说着，小二带我们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明月楼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很大，分为两边，可同时容纳几百人个吃饭，里面每张桌子都有帘子和屏风隔开，另一边便类似于戏班的雅间，是一列排开的房间，房间不大，却很有感觉，有窗有帘可供商谈要事，或与友人闲谈都是极好的。
我坐定后见楼华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便替楼华答道，“是，早上确实不做戏，不过过三日倒是有几场，若得空也可过来捧场。”
楼华的性子很冷，不大爱与别人答话，尤其还是在不怎么熟悉的时候。
“极好极好，”小二给我们道了茶，继续道，“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这里可有什么好吃的菜？”
“太爷鸡，龙井虾仁，松子鳜鱼……都是我们这的招牌，还有一些其他的菜……”
“太爷鸡，龙井虾仁，清蒸鱼再加上几道其他招牌。”小二的话还没说完，楼华就打断他，毫不客气得说道。
“是。”小二答应一声刚要离去，被我喊住，加了道汤，“再来一个白菜汤，白菜要用白菜里面接近心的叶子。”
“好嘞。”小二答应一声转身下了楼。
“被人认得，真好。”明珠忽然像自言自语得说道。
楼华闻言一愣，继而道，“不过也就一个虚名，又有什么呢？我倒是希望如一个正常人一样，去饭馆吃饭没人认得你，没人认出你是个戏子，也没人会说，你是唱《西厢记》的那个吧？唱张生的人是不是？
其实，我不大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在别人宴请我和锦笙的时候从来都不去，说是不喜欢热闹也是的，最主要的是不喜欢太锋芒毕露，就像燕不归一样出尽了风头，被许多人记住，我也希望我能被人记住，不过不是像燕不归那样，我反而更向往唐琼，淡淡地生活，戏终究是戏，成不了真的。”
是啊，说到底锦笙就是分不清戏里戏外，觉得自己在戏里受人追捧，在戏外也得这样，而她一直追求的名就更是件虚幻的东西。
她想要被人记住，她想要天下人，她想要天下人为之疯狂。因为燕不归说过，有人说他天生就是有戏魂，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唱出世间最动人的戏，让所有人为之动容，为之疯狂，深陷不悔。
可是锦笙终究不是燕不归，终究不能一戏而红。所以她只能扫清自己出名路上的障碍，不让别人挡着她，于是，她想除掉我，想把我赶出戏班，就为了让她多一分红的可能，不过，她果然成功了。如今邀约不断，如今不是她求着别人看她的戏，而是别人挤破了头来看她，如今她被人捧的没天没日，觉得所有人都是她的，她也一直想拥有那些人。
其实，我更不明白的是，楼华为什么要这么说？说他不愿意像燕不归一样，还说燕不归出尽了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