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光皎洁,把四周照得柔亮,就连那层稀薄的白雾都变的飘渺。
金仕泓的心凉如这月色,此刻,他独自站立在石桥上,聆听着虫儿的鸣叫。这般寂寥,真是让人极少看到。
冷风吹过,在他那微瑟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透出他桀骜不驯的性子。
他的手掌紧紧握在石栏上,仿佛是他藏匿的楚痛。的确,他爱她。但却不能喜形于色,可这一切又都似乎都已成定局。
当然,他要的是她全部的爱,要的是她回应他炙热的心跳声。可是一想到这并不是唯一,就如灼烧般深深刺痛了他那高傲的自尊心。
但在此刻,他却柔软起来了,面对着她的冷漠,他的眼底也竟多了些惆怅。
苏越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看到他那纤细柔软的一面。也许在他内心深处痛击着脆弱,只是他的外表太过于霸道,层层无懈可击。
望向他的侧影,她心底突然有种疼惜的感觉。只是他这种偏执的爱,嫣然根本就无力回应啊!……而他却始终欲罢不能地只想紧紧拥有。
可却仕泓啊!……愈近越远你懂吗?,你的这种复杂连同着痴情的执念,她是否能又能懂呢?
忽地,他垂头轻叹,嘴角泛出一丝苦涩来。转身离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苏越望望空空的石桥,徒步走了回去。
这会儿她心中焦躁不安起来,突然想起她初来时的那片绿草坪。
再抬头望望月亮,漫不经心地穿墙飘过。
此时嫣然已经睡下了,胸口微微起伏着。苏越转眼望了一下桌面,上面放着那碗已经冷掉的燕窝粥。
从此以后,那金少爷总是吩咐着翠儿端去一些花样小点心来博她一笑。当然,也不管她吃不吃,他从不曾生气。
更有时他竟会亲自送来,然后笑吟吟的说:“……那院子里的秋海棠都开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一下?”
嫣然应了一声,道:“过两天,还是翠儿陪我去吧。”
他点点头,“也好,院子里紫薇花开得也不错呢!”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份脆弱的爱,可当他前脚刚踏出门儿,即刻就恢复了他那一副冷冷的冰坨脸,哎……这种多变的性子,实在另人琢磨不透。
时间如沙漏,天色渐渐低沉起来,转眼已是冬至。
寒风中枝桠瑟瑟地抖动着,不多时便飘落下柳絮似的雪花来。
临近中午,他闭着眼睛斜倚在暖阁中,正看她勾起手指烹饪香茶。
加入了姜末后香气袅袅升起,醇厚浓郁。他一笑,慵懒地问她:“你可愿以后只为我烹茶?”
她淡淡一笑,并未看他,道:“清风温润,茶烟轻扬。”
“――快开门;快开门,我回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冬日的宁静,那份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喜悦,全然扫除了那人身心的疲惫与沧桑。
门外,一个头戴毡帽身披蓑衣年轻人,紧握拳头用力砸着门。他顾不得掸去身上的雪花此刻,扬起头高声叫嚷道:“――嫣然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那人声音略带嘶哑,手背上一道道的剑伤触目惊心。衣衫虽是破旧,但身姿挺拔,脚上的靴子也磨损了许多,可见是跋山涉水,就这么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只为马上要见到她,尽管脸色灰暗,但也阻挡不了他期盼的眼神,干裂的嘴唇划出丝丝血痕,那一定是塞北的苍凉与凄苦。
此刻他的手掌越发用力,连同声音也颤抖起来了。
于烟儿打开了门,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了,就这么瞪着眼惊愕地大张着嘴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于烟,我回来!……哈哈!”一阵豪放的大笑后,他激动地朝他的臂膀上使劲地拍了两掌,急促地感叹着旧年。
于烟儿这会儿才晃楞过来,木呆呆地咧开大嘴叫嚷道:“真的是你!许公子?……你还没有死!太好了你回来了……老爷老爷!……”
他一边欢呼雀跃着,一面语无伦次地兴奋道:“快,快进来!……许公子。”接着提快着脚步向老爷书房跑过去。
这时候闫娘也探出头来,她一手扶在大槐树上泪眼盈盈,高兴的溢于难表。可是一想到嫣然,就不由的闪烁着泪滴。
半响,她朝小院那边望去,此时早已是人去楼空。
此时的闫娘早已是满头白发,佝偻着腰背默默地张望。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她在桃树下抚琴或是倚在窗前逗逗小鸟,可如今已是空空荡荡物是人非……
想到这儿,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朝老爷的书房望去,想必那里定是一番热闹吧!
蓉儿也闻讯赶来了,表情一时复杂的很。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呢?现在她的脑子飞速地纠结着,待会该怎样向他提起小姐的事呢?
呜……他肯定是要问的,更不可能敷衍过去啊…?
现在,她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索性地走去小姐的房间里,立在了门边儿焦心地想着对策。
正忐忑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紧接着大喊一声嫣然后,木门便哗啦一声用力推开了。
蓉儿一愣,急忙迎上去朝他呵呵一笑道:“许公子,恭喜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许冬念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四周,急切地问:“嫣然呢?她怎么不在,我回来了!”
“她…她…她那个!……”蓉儿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半句,突然眼珠子一转,道:“许公子,你先坐,坐!我去倒茶,倒茶……”话毕,她一阵风似地闪了出去。
许冬念心里有一丝诧异,惊愕不安地神经越绷越紧。他恐慌地跑向她的闺房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转过头来眉头紧蹙,焦虑地望着窗外瑟瑟的树叶。一时间,强烈的悲痛一下子让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中,一如枯叶如泣如诉,低沉哀怨。
最终,他疯狂推门而出!――立在院子中央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眼底写满了撕心裂肺的悲怆,可声音渐渐嘶哑了下去,直到心底所剩那仅有的温存,也连同着煎熬的折磨随风而逝了。
这会,蓉儿匆促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何夫人。
他沉郁着脸颊眉头紧锁,还未站定便迫切地追问道:“我的嫣然去哪儿?!”
蓉儿揪心地望着老夫人。
半响,老夫人动了动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已经嫁人了,现在是金府的大少奶奶。”
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忽地仰头大笑。……哈哈!…哈……声嘶力竭,令人毛骨悚然。
蓉儿紧抿着嘴唇,望向他。
他转身,悲戚地朝门口走去……
是惊愕楚痛,还是悲伤愤怒?他说不清楚,灼烧般的疼痛,剥离下他痛不欲生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