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嫣然端坐在梳妆台前。
翠儿快步推开门,冲着她大呼道:“……小姐!我看到金家的聘礼都抬来啦,大大小小的箱子还真是不少呢!呜~就连老爷和夫人都迎上去了,这会儿定是在正堂呢!……小姐,你说该怎么办么?”
她猛然一惊,恍然惊愕。
蓉儿端着米粥还没跨进门槛儿,就满脸通红地高声嚷道:“小姐,我看见……我看见……”
“都别说了!我知道了。”她心烦地提高了声调,站起身来。拧着眉头迫切地问:“那金公子呢?我有话要跟他说。”
蓉儿嗯了一声,闪了出去。
小巧的院落中,苏越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再冷冷地瞟了那一眼金仕泓,看着他那喜色的神情,一副玩世不恭固有的冷傲。当然,更甚振振有词,门当户对的一派言论。
听着听着她就不由地攥紧了拳头,愤怒地只想现在双爪如钩,然后重创在他那冷峻的脸上。……哼!还要再拎起一脚来,踹他到那十万八千里!……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抬起脸颊来,冷冷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道:“…好,我答应嫁给你。可你也别忘了,与你立的协议。”
“哈哈哈!……”金仕泓一阵爽朗大笑,振振有词道:“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那就好。”接着,她淡淡地朝向门外“翠儿,给金公子斟茶来。”
一杯香茶,热气缭绕。
他伸手端起茶盅来,嘴角挑起一抹柔气,接着便仰头一饮而尽。
临近傍晚时分,何嫣然手持着檀木盒子,独自一人走到了枫树林。望着那满山的枫叶,她伫足长叹。可惜,枫叶已不再火红。
西边残阳落日,却是暮色绯红。
她仰头微闭双目,转而一声轻叹后,悲诉道:“……父亲呵,父亲!朝廷之危以解,但愿一切都安好吧!”
接着,她弯下腰去在树下轻放了檀木盒。枫叶飘落,仿佛连同着她的心,一同葬在了回忆里。
冷风渐起,叶子沙沙作响。曾经在这里,她为他翩然起舞,为他弹奏缠绵的‘忆春江’。
依稀中,似乎随着残阳黯淡下去了,没有了一丝温暖。
七月,骤雨落下。可也挡不住金府那锣鼓喧天的盛大场面,放炮仗,大红灯笼光彩耀目。一路上吹吹打打,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热闹非凡。
这一天,何嫣然凤冠霞帔独坐于喜轿中,花团锦簇的拥在其中。从此以后,她便是金仕泓明媒正娶风风光光的正室。
“一拜天地!……喜娘立在一旁,高声喊道。“二拜高堂!……所有人都喜笑颜开,注视着这对新人的天作之合。
直到礼成后送入洞房,翠儿才轻轻将她搀起来,接着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将她送入了喜房中。
一入侯门深几许,今生的爱恨情仇,从此都锁在了那深深的宅院里。花开花落间,只有看不见的惆怅,隔着那正红色朱漆大门。
黄昏时,她在烙花纸窗前低低吟唱着那首‘心笺’的曲调。
苏越陪她走在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径上,一路上分花拂柳,四周亭台楼阁。
她伫立在石桥上,映出她清澈的艳影。那湖中还立着一个凉亭,碧瓦飞甍。石榴树,九尺高夹竹桃;翠柏和各种洋花贯穿了整个楼阁庭院,每一处都典雅精致。
这会儿,她独坐在凉亭中,石桌上放着茶壶和一对青花瓷杯。
踏上台阶的脚步声,打破了此番宁静。慢慢地,她转过身去抬眼与他平视,金仕泓便坐在石凳上,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小口。
何嫣然坐在他对面,正要提起茶壶来,而他的脸色却阴郁下去了,同时用极小且冷冽的声音道:“你还是忘不了他!?”
她不语,缓缓地斟满后正要离开。
正是这样的举动,他的神经却突然被激怒了,现在尤如一只暴躁的狮子,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呼啦一声,那青花瓷杯子应声而落,碎片茶水溅满了一地。
现在,他的眼睛像焚烧的火焰,怒斥道:“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见她木然冰冷,猛然抬起手臂来,拇指和食指狠狠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抵到了亭角。暴跳如雷一字一顿道:“不要挑战我的忍耐!。”
此番举动,她竟没有丝毫的反抗挣扎,或者说连一丁点儿的吃惊都没有。
苏越吓得一哆嗦,大嚷了起来!愤怒地奔上前去就要松他的手,可是怎么也抓不到啊!?呜……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残暴虐行,真是又恨又急!
转身抓起茶壶,可也是同样的结果。正糟心地不行,突然灵光一闪,大叫一声“哈……对啦!昨天还看到一只狗来着,金府的那只土狗子!……嗯,我去把它引过来,肯定有用哒!”,接着转身便哒哒地奔下了楼梯。
穿过两间屋子的墙壁,最终在一个回廊小道的稻草堆找到了那只土狗子。哼……正在酣睡呢!看我不整死你!……
咚的一下,她使劲地蹦到了它跟前。
那狗一惊,浑身的毛顿时炸开啦!眼睛圆睁,蹬起后腿夹着尾巴就蹭的一下没命地跑啦!
苏越追赶着,一面还大呼小叫挥舞着手臂。
那狗回过头就凶狠的呲着牙一阵狂吠!……狂吠!,苏越停下脚步,只得咧嘴哄它道:“好狗狗乖狗狗,帮个忙咯!?”
那狗却警惕的一步三串,竖着耳朵炸开毛。她眼一瞪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什么破狗?没有一点儿灵性!”
转身拍了一下脑袋,大叫道:“我跑不就行了嘛!狗应该追我哈……真是的。”
说罢,便抬脚飞速朝亭子的方向跑去。果然,那狗一通嘶吼后对她穷追不舍。
跑了一阵,她累的气喘吁吁自嘲道:“呵……自己竟然在古代被一只破狗撵着追!?……不过真要是帮上了忙,你就是只好狗啦!”
可当她狂奔到亭子前,那里哪还有半点人影呢?――呐尼玛!我是来搞笑的嘛?于是,她又回过头去凶煞地挥着手臂“……没你事啦,你快回去吧!~~”
“……汪!……汪汪汪!!”
等她再回到房间里,便看见她正斜坐在椅子上。翠儿一面弯着腰,轻轻地替她擦着眼泪。
金仕泓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一手按着额头沉着脸,表情压抑冰冷。此刻屋里的气氛,仿若如薄冰,轻击便碎。
随后一阵哒哒地狗蹄声由远至近,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苏越猛一扭头,让她啼笑的是那土狗通过跟踪,竟昏天黑地的撞到这里来啦!
伸着头一只爪子刚踏进门边,还没来得及狂吠,就被那金少爷双目圆瞪,大声怒斥道:“――滚!”
那狗弋然而止,一下子吓懵了,呜咽了一声调转方向,可不出三秒就传来哐当一声的碎裂声……
哈哈哈!……苏越大笑起来,那傻狗肯定撞在花盆上了啦!
停了片刻,他吐了口气后缓缓走到门口。
半响,扭过头低声嘱咐翠儿道:“一会儿你去膳房,端碗燕窝粥来,趁热送来。”话毕,他朝她走近了两步。
伸出手臂来刚想触碰一下她,可脑海中猛然划过的念头,掌心在空中略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扭过头,大步流星地跨了出去。
这种忧伤的楚痛,此刻,正一点点侵蚀着他那颗骄纵不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