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有千千结
冰晶2017-11-18 18:082,718

  好一阵子她都沉默寡言,望着窗外沉沉。

  倒是他何铭记转变的快,当然有时也会暗自伤神,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冬去春来,转眼玉兰花以悄然绽放了。

  傍晚时分,何铭记来到院子里,找她来商量父亲大寿的事。

  远远望去,她披着一件黄绒披风伫立树下,正折一枝梨枝来。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倒是挺开明?”

  “那是……这么说吧,一码归一码,大哥过世我当然锥心痛彻。”凝神片刻后,他转身道:“但是父亲的寿宴嘛,我们自然要想的周全些,是吧然儿?”

  放下花枝,她脸上却是毫无表情,提上篮子后轻叹了一声。

  何铭记接着又道:“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大哥生前病痛折磨,可无力摆脱,任谁又于心何忍!?你看到白绫飘飞,难道年年也如此吗?”。

  “可是大哥尸骨未寒,你就忍心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吗?”她锋利地反讥道。

  “不是的然儿!”他加重了语气,“你知道吗,每晚我都抄写地藏经卷为他超度亡灵。”

  “够了!…”她垂下眼角。许久,淡淡道:“经卷你就继续抄吧,我走了。”话毕,她眼底以是噙满了泪水。

  苏越坐在一旁一番细想后,觉得他的话也并全无道理。只是他平时太一副太吊儿郎当样子,说话自然没有其份量。

  梨花开满了院子,洁白似雪。

  隔天收到的信件,她都会仔细地存放着。连同那半块玉佩放在一个绣着桃花的锦囊里。就为这,翠儿都笑了她好几次呢。

  转眼就是父亲大寿之日,当然,多有朝廷仕人拜寿道贺。何府上下气氛融洽,贺礼也频频进送,络绎不绝。

  何父面展笑意,拱手还礼。就连金府的金仕泓少爷也来道贺,笑容不拘。苏越坐在楼梯上,目光却停留在他放下的厚礼上。

  来者皆是客,何老爷忙拱手示意上坐,奉上好茶。

  那金仕泓却轻挑了一下嘴角,展开手臂道:“何老爷,请这边说话。”

  苏越心底隐隐一沉,目光朝他投去。虽然与他有一定距离,人多又嘈杂,但看到那老爷沉思的神情,就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过了一阵儿他站起身来,颇为满意地拱手道:“……告辞。”何父看他离去,稍稍定了一刻后,马上又呈现出之前的笑意,举杯还礼。

  西厢房里,嫣然正依偎她额娘身旁坐着,微微低头指尖绞着帕子。

  当然,她额娘正和五六个夫人们谈论着什么,相对外面的嘈杂声,这里倒安静了许多。

  夜晚,待酒席散后。翠儿燃起了一盏油灯,开始打理床铺。苏越静静地望着她忧郁的表情。看她望向北方,手中翻来覆去着那块玉佩。

  就连下午的那出折子戏,她都看得漫不经心,时不时地用余光打量着他父亲,揣摩着他的心意。

  何茗记倒是串在了她的身后,斜眼望了她一下,扁嘴道:“这出戏不好看吗?”接着,他伸长手臂端起茶盏轻吹了一下,小抿了一口,望向她毫无表情的脸庞。

  她冷冷地道出了两个字:“看戏。”

  何铭记知道她的脾气,又不好惹她。只好趔身溜了回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他都没再吱一声,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词,低头喝着茶汤。

  “小姐,夜深了,早点安寝吧。”翠儿转身燃起了一根安神香来。

  嫣然收回思绪,望向对面额娘的寝房,同样是烛火一直未熄。在油窗纸上,隐约是两人对话的剪影。

  天气越来越暖,清晨,翠儿拿来一只蝴蝶风筝来,道:“这是三少爷做的呢,要我来给你。”

  “给我做什么?……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她沉着脸满是怒气。望着那根线,恍惚中犹是牵扯着两人的距离。

  翠儿扁了扁嘴,接过风筝后退下了。

  可往后的五天里,嫣然心里面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她心神不宁地踱着步。

  闭目,双手合十,祈求上天保佑。

  何茗记刚巧经过,呵呵一笑道:“赶明儿我也征兵去,见了他我给你拽回来,完璧归赵。”……哈哈哈!苏越大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父亲叫她来书房。

  嫣然急步奔去,一眼便看到母亲拿着帕子正拭着微红的眼睛,手肘托头靠在椅子上极度地伤心。

  她面朝父亲,瞪大眼睛刚想说话,可父亲却一字一顿沉声道:“……许冬念,以捐躯殉国了!”

  “你说什么?!”猛然晃了一下身体,脚步连连后退。犹如惊天霹雳的噩耗,她拼命地摇着头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我不信!”

  “是真的然儿,他已经马革裹尸了。”何国川紧锁着眉头,失声哀痛。

  “我不信,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弄错了……他不会死……他答应我一定会回来的!不会死……一定不会的!”此刻,她的眼底噙满了泪水,双手无力地撑起在桌角,摇着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何母上前心疼地拥她在怀,哽咽道:“好女儿!……是真的!母亲知道你难过你不信,可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啊!……”嫣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手心里摊起一个方形的盒子,并用丝线系着。

  半响,父亲走上前去,沉重地递到她的手里面。

  她垂下头,颤着手指小心地折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封信和几片羌笛的碎片,她凝视着这些碎片,仿佛心脏瞬间被碾压着。

  慢慢地,打开信封逐一细看。白纸黑字,字字锥心。她泪滴滚烫地划落下来,在字行间化为了墨点。

  苏越赶紧探过头来,见纸面上是几行小楷,默默念道:“关山雪满烽火急,笑痴化蝶竹羌笛。何惧冰仞血泥衫,黄沙白骨断剑魂。”

  此刻,她早已是脸色煞白,呼吸紧促,“――不!这不是真的!……他不会骗我的!”猛然间她歇斯底里仰头咆哮,双手用力捏紧纸张,只听见撕拉几声脆响,片片碎屑飘飞散落。

  一时间她痛心欲绝,晕死过去。

  恍惚睁开眼,透过窗子天色昏暗。她就这样茫然地半躺在床榻上,眼神空洞。

  蓉儿见她醒了,又惊又喜。急忙拿了条帕子来,擦着她额前的冷汗。

  不一会儿,翠儿端着一碗药急促地走进来,她挑亮了灯芯,转过头轻轻道:“小姐,该喝药了。”

  她不语,慢慢地偏过头去望着桌角上的一堆碎纸屑,久久凝视。苏越揪心的望着她,此刻她多想握着她的手啊!

  闭上眼,她的思绪反反复复,仿佛回到了边关战场,那金戈铁马的硝烟漫漫。而他的冬念哥哥身披着铠甲,浴血奋战。厮杀中她听到了羌笛折断的声音,声声锥心。

  她起身,缓缓走向了桌边,连同着那根折断的羌笛收到了檀木盒子里。最终,同那玉佩一并锁在了抽屉里。

  苏越同她一起伫立在窗前,久久地凝望着漫长黑夜。

  自从大哥过世后,父亲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有时候他又冷冷清清地独坐了许久。接连这些天,朝廷的事务颇为繁忙。

  望着窗外,他紧锁着眉头,成日里不苟言笑。

  直至深夜,他都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而后又心神不宁地提起笔来,乱写了一通。接着便揉碎了丢在地上,沉重地叹了口气,疲倦地合上了双眼。

  看得出,朝廷政变八方风雨。众人皆惊弓之鸟,风云开阖,严峻之境地。

  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国事蜩螗中,稍不留神便是万丈深渊。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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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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