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荆山夜会
更俗2018-01-29 20:032,204

  此时江宁北线广陵行营大局已定,江宁与清江行营亦居江宁腹地,唯凤陵行营未来因南平、霍氏、江宁三家交杂,形势复杂。

  除了中垒、武卫二军各归白石、江宁,骁卫、五校、宿卫三军仍将归驻凤陵,此外还加荆南一隅樊文龙所领的勇毅军,未来江宁政制推行百邬,其中近十万兵勇即便另行安置,亦在凤陵行营之下。

  凤陵行营一处所驻兵力便占了江宁近半,遍观江宁军体有能力威望统领凤陵者只寥寥数人,梁宝持重却不善应便机宜,原本魏禺最合适统领凤陵军事,却因青阳岭设死军饵诱伏,正谋罪禁于江宁,余者亦各有重任。

  唯有从兼领司马衙的江凌天与张仲道二人中择选,江凌天善谋总务,张仲道虽出身东海陈族外系,却不喜士阀规束,加之此时东海再生异动,正得统领凤陵亦能远离政体,少为东海之事滞心。

  而樊文龙卸任青凤卫统领,转领勇毅军,虽同属卫将军衔,却是将余杭故军独编,又统制荆南军民政务,以荆南地势看,归属凤陵行营亦只为处便应军之便,实是自领一方。

  荆南百邬世家繁多,推行江宁政体不易,彭慕秋随樊文龙转制勇毅军虽仍居校尉,却有副统领辅制之权亦属荣升,汝愚之意在让樊文龙腾出手来,以军协政尽快梳理荆南百邬,推行江宁政体,如此安排体现出徐汝愚对樊氏及樊文龙的看重。

  按照上次江宁改制军政行营之例,此时军事重心却是全在南境,若有朝一日南平得猎于江宁,便可将南平、南宁、荆郡、南闽连成一片,作为江宁自东南习略西北之根基。

  此令彰示于江宁政堂,也使青凤卫统领之职更显近臣之重,有樊氏樊文龙在前,如今易行之接管青凤卫,可测汝愚对江津易氏寄望,再加易氏幼弟易华熙于房山战事尽显其才,领军镇疆北地,乃广陵行营实权军领。

  然最终易氏在江宁政体中至关重者,却着落在易行坚身上,得自家亲弟加持,使易行坚在议政堂中地位欲显持重,弥补方肃与寇子蟾衔权兼顾却于众阀势弱之弊端。

  汝愚书得钧令,便召易行之传钧令回江宁,按照议政堂新订仪规,汝愚身在荆郡正蒙战事,当是青凤卫的易行之与青凤骑的尉潦轮值随侧,便既主君安眠亦当于帐外随唤,尉潦懒散,持侧之务便多着落于易行之身上。

  此时汝愚召易行之,却是梅映雪掀帘入帐,眼见张仲道在此,还面显异色。

  张仲道笑意皎洁,军帅大帐护卫森严,无宣召,无请见,那得随意入内,江宁盛传汝愚惧怕内府两位夫人,是以内宅空乏,此时日已近西山,梅映雪却是无报而入,直让仲道以为,这是汝愚领军在外,便宜之事让自己撞破。

  只装若无其事,便掀营帘欲出,却见易行之趴伏帐前,余卫虽立,但闻呼吸也知皆被袭昏。

  映雪面还冰霜,只道汝愚所嘱机密之事已然妥当,为免帐外近卫多事,便得如此,还直询汝愚是否需要连张仲道一并处置。

  汝愚心知方才身在大营,又与张仲道专议,是以神松意怠,然梅映雪能无声无息不被己查之下放倒帐外的易行之与近卫,可见近日武道又有进益,不亏荆南时助映雪品境引道。

  此时汝愚情知梅映雪是有意报复张仲道方才不轨之思,是以便道:“仲道不是外人,虽撞破如此要事,却不至取命,只使他与我俩一同前往便可。”

  夜幕阑珊,月狭如勾,

  风寒若刃,峦苍脊荒。

  卯畜贮食当忙,却遇慌人逾顶而越,兽应不及,措然无状,回环首往危迹难觅,弃存疾隐。

  若兽存灵,便观三影点草衔列而行,却只受独惊。

  列前之虚,身与风合,意若岿岭,神融万物,便得目入视亦觉似无。

  随列之灵,若月娥神,绫衫缥缈,疾行若春雨点丝,只感其存却难寻其迹。

  赘后之影,疾若狂风,势如举蛟,志披靡显于动状,坚池天柱亦不得阻,却生善怀将滞步于山中蠢兽。

  张仲道受汝愚与梅映雪胁出中军大帐,疾行月下,却是奔入苍茫荆山。

  起初仲道尚觉疑惑,及后便只得竟力而随,再无余力旁思。

  忽见汝愚立停于一引之宽崖脊岩际,梅映雪背立其后,颔首足下视于丈宽狭缝。

  张仲道四视于地,遥见远处灯火,再观周地以对荆山略图,心中恍明,此处竟是青阳岭后谷道狭顶,见野处还存人迹凿石,轻声询道:“这是魏禺设伏之地?”

  汝愚颔首视于足边崖石,季道侧目但见坚石之上隐现足形。

  魏禺于此地一役毙当世名宿许伯当,却是以青阳岭驻垒之上,卫守半旬的一千骁卫军将士为代价。

  秋浦营外,魏禺跪祭战逝袍泽七日,不食、不饮、不眠、不言。

  宿卫军统领肖乌野领战于容雁门不得脱身,骁卫军统领杨尚与李公麟宁违令受罚亦赴秋浦,与邢坤民一道陪跪于侧,只为从青凤法下为魏禺求一线生机。

  后江宁得信,张仲道携江宁众吏徇情私文数十件,与三司一堂公议政文疾奔秋浦,当秋浦数万驻军前遍数魏禺功过,尽为魏禺忠所感,汝愚方才弃下亲持之刃,却仍将魏禺权衔尽去,发回江宁罪囚。

  此时身临此地,张仲道不禁心下悲叹,谷下英魂将逝,谷上生人何尝不是悲悸若灭。

  汝愚悠然回身,却是望向深峡隅侧,张仲道随视而望,却见一人凌立崖边,

  燕翅银盔,细鳞覆甲,斜披碧衫于外,面若星廊,眉目冷凝,于风中只显凌绝霸道。

  忽得平地骤起狂风袭来,饶是仲道功至一品,亦觉气阻,汝愚盎然岿立劲峰愈体自消融不显,仲道正欲提劲以对,却见梅映雪撤身远立,风动衫裙随即无缈。

  心中惊觉竟是被狭裹于二人决势境中,与汝愚对隅之人身份不言而喻,尝闻天下间如此青俊,还得功至玄境的只有江宁青凤与雁门悲雪。

  张仲道亦徐退于侧警于周遭,此时心明梅映雪前时说汝愚所托大事,竟是安排汝愚夜会容雁门于荆山谷道狭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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