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示警晋阳
更俗2018-01-29 20:024,348

  青凤府前殿,江宁各司领统皆至共待汝愚,前时成渝军报先至江宁后转呈枋山,各司领统皆阅,心中自有量计,江宁军务贯以汝愚定议,此时需会于青凤府殿前终裁。

  闻得殿外侍传君至,众皆起身肃整以容。

  汝愚携尉潦、易行之共侍左右徐步而入殿院,遥见殿前中悬立匾“凤翔”,殿前值侍皆已换明盔银鳞执礼钺,殿堂中门大开,主位后一副精雕木屏直显其上凤临九天,百鸟奉鸣之势,殿内众吏已躬身待见。

  昨日夜深,汝愚不愿再惊扰穆儿与幼黎歇息,便休于梨香院。

  听闻方肃报议政堂已重正青凤府诸多典议,其时尚不觉然。

  此刻得观,方觉不若自己思虑般简浅,江宁政制已颠拨旧序,然议政堂中诸多世家吏领却将古仪制典搬上了江宁朝堂。

  邵海棠、梅铁蕊、许伯英等司领文吏皆列左席,江陵天、张仲道、屠文雍等将官军阶倚序立于右,寇子蟾虽失实权仍有青凤府参议高衔,随后于许伯英领礼躬迎。

  尉潦于雍扬时得命汝愚已复青凤骑统领职,昨日随汝愚归江宁将至青凤骑营,便得介海报议政堂吏传正典通文,令青凤卫与青凤骑校尉以上职需轮侍青凤左右以重威仪,知今日有堂议便好奇亲值,不思却是如此光景,不禁暗自咋舌传色于易行之。

  易行之出身世家,却觉此等威仪方附青凤之名,正襟威立自亦无暇予尉潦颜色。

  尉潦自觉无趣,只随汝愚入殿侍立左右。

  汝愚重于中殿,示座于众言道:“东海战事详报已传各司,张季道与荆北元矗暗通共谋江宁之局虽破,容雁门却回师欲谋荆地,张季道不甘为南平所使,江宁北境暂得安宁,然荆郡战事将起,如何应敌诸位可有计议?”

  许伯英见汝愚先视于己,忙起身复拜,知汝愚是启问此战粮草辎重。

  汝愚示其安坐言策

  许伯英言道“枋山战事延拖数月,正蒙秋收之季,幸得主公早做计议,令卫戍军助收稻粮,除去赈安南迁灾民,得粮足江宁五军半年用度;前时主公号令,已加大往凤陵资运,屯粮于历阳,历阳至祁门谷道畅通。”

  “芜州、秋浦、泾邑荒地自春以来留居北迁而来流民,经此一季亦有所收;反观南平粮道不畅,原有十万驻军已勉,再进容雁门十五万军卒,粮草资助必然难续,而荆北良地于晋阳霍氏手中久经战事,早已地荒人稀,容雁门想就地征用绝无可能,若能在祁门保持对峙态势,容雁门必退。”

  “未必,容雁门不是元矗,许伯当、公良友琴虽助元矗驻守祁门,却终究是容雁门麾下,其未敢尽全力,又有容雁门暗中挟制,难以施展;而容雁门此来携军十五万,与许伯当、公良友琴合于一处,再加上彭泽、江州一带的水营已近三十万,容雁门若有心与我江宁战与荆郡,必谋远虑。”

  江陵天令人取来荆襄一代略图,指点其中言道:“荆州、夷陵、汉口、蕲春皆是沿江重镇,如今尽在南平掌控,近三十万大军用度庞大,仅仅南平一隅亦难持久战,若是再加上容雁门经略已久的半个成渝天府之地,经大江水路而来,容雁门只需强军急战,短期内突破荆山绝地,便可沿江进逼秋浦,到时自不虞粮草难行。”

  “是故容雁门定不会予我军在荆门相持之机,除非两军便在荆山一线决战,以兵力而言容雁门占据绝对优势,若是贸然决战,江宁虽不至于被容雁门侵进历阳直取江宁,却必然要丢失失去荆北西面三百里土地,甚至连白石都有可能为南平所取,届时江宁将只余自保之力再难有进取。”

  汝愚闻江陵天点出许伯英遗漏,已知其必是苦思多日。

  江陵天与张仲道共掌司马衙,却终是江湖大豪出身,虽代己掌雍扬时曾习略军务,亦多是长展远迹居中调派之职,于具体战事谋略终不如张仲道久历沙场,奈何张季道一事对张仲道影响颇重,如今东海战事已平,张仲道虽不至失形于众,亦少参军务,多于府中习修武道,连今日堂议汝愚特准其照假不入。

  堂议军策张仲道不在,江凌天若再无典策,难免为旁人碎语,汝愚侧目江凌天却见其视图苦思,当是思虑止于此处,仍未相出解局之策。

  “凌天所言有理,容雁门不是元矗,失去东海策应,再想一战取江宁已是泡影,然南平仍据荆郡与晋阳沿江之地,以容雁门之略,南平军势之强,此时放弃经略成渝兴师东归,止步于荆北、白石,当是另有他虑。”邵海棠轻声言道。

  江陵天闻言目透精光言道:“容雁门为我江宁崛起之势所迫,退而求其次寻成渝之机谋图北进,便纵元矗遏制江宁西进于荆北,江宁已据东南,不得西进就只能北进东海,正如前时主公所虑,江宁谋得东海亦将为天下所忌,自顾不暇。”

  “南平大可先取成渝再夺荆郡、晋阳,最后强势取江宁,而如今江宁与东海相持数月,虽损兵却不伤根基,且与东海襄安,如此形势我江宁大可全力谋荆郡,到时南平便为江宁与晋阳两线压迫,防战不及再难图成渝北进,容雁门实是不得不提军东归。”

  见邵海棠颔首,江陵天挥指于图直至襄阳言道:“襄阳、汉口、荆州,这三城鼎立,从荆州沿江水可遏成渝。经汉口既指白石,而襄阳籍汉水北上,还可入中原,进图北方,南平已得荆州、汉口,若再得襄阳便占南国地利先机,大有可为,所以容雁门进军荆山祁门与江宁竞取荆郡只为牵制我军,其真实意图是要拿下晋阳霍氏!”

  “难道北方四郡不虞我江宁北上,便能坐看南平袭灭晋阳,图谋北进?”许伯英迟疑询道。

  “北方四郡中秦川自乱又有肃州虎视,此时无暇他顾,而汾郡与青州却为呼兰强势之下,同为北进江宁取东海会予呼兰压力,呼兰将纵汾郡、青州施压南顾,晋阳却只于呼兰有利无害,呼兰巴不得汾郡与青州在南北强压之下自乱阵脚,容雁门自视势大。”

  邵海棠视汝愚请鉴道:“我军可将计就计,假意示弱与容雁门虚兵缠战于祁门,待容雁门北侵襄阳之时,强攻荆北,到时形式逆转,容雁门若不想后路决断,为江宁、晋阳夹击,便要寻机退回南平,晋阳之危亦可解。”

  众人皆觉此策可行。

  “若容雁门无虚兵之策呢?”中殿之上尉潦莽声问道,堂中众吏面色怪异皆视其身,尉潦茫然侧首见易行之示目于己,方才想起议政堂通文中有明典,此时当值侍驾不可擅言。

  尉潦将归青凤骑,深恐汝愚再责,正自懊恼,却见汝愚环首,言道:“你怎知容雁门不会行徐兵之策?若说的有理,便不责你逾仪之罪。”

  “给我三十万大军,就是江宁与晋阳组成联军我也照打不误。”尉潦喜形于色言道。

  满堂众吏皆为尉潦豪言逗乐失色,新晋典仪亦难为所顾。

  “好你个尉潦,江宁若倾全力,也能凑出三十万军卒,通归你领,能败了容雁门吗?都与你一般兵策战法却都白学了。”江陵天打趣尉潦笑道。

  尉潦亦自觉失言,苦笑挠头视于汝愚。

  汝愚却自颔首,毫无笑意自言道:“虚实辅弼,兵家至理,诡谋极策,大道至简,若是我亦不会行此虚兵之策,容雁门此役是要将荆襄之地尽入怀中。”

  堂中静寂,江陵天正色道:“江宁若倾力予战,他亦难得胜。”

  “何为胜?南平势强于江宁、晋阳,荆北与襄阳便得一处此战南平已胜,江宁若倾全力,容雁门正得重创江宁根基,江宁再无图谋之力,南平再无制衡,亦胜。”汝愚轻声言道。

  邵海棠闻言一时间亦陷沉思,汝愚所言抛丝拨茧,却直指本相。

  “若当真如此,江宁当早示警于晋阳,赶在容雁门大军至前,先合驱元矗,或得破此局。”邵海棠沉声道。

  “必然要示警晋阳,但我亦不惧他南平三十万大军。”汝愚长身而起言道:“江宁历战东南,何有未战先怯之例,此役我不只要取荆郡,还要重创容雁门,让南平再无北图之力!”

  凤翔殿门徐闭,殿外侍仪森严,殿内汝愚密布机宜。

  适夜凌晨,江宁长街忽闻马蹄声联动如雷,安眠百姓纷纷起身,透窗而观,只见精骑疾骏长列若风,直往西城而去。

  子阳秋受命青凤急使晋阳,与南平战事将起,汝愚特命青凤府亲卫精骑一千,随行子阳秋以滋护卫。江宁城西门灯火通明,城门洞开。

  数日后临昏之时,怀玉山南麓绝岭孔道之间,易行之领百名功至二品的青凤亲卫,四散游弋于野山谷道之间,前探二十余里已见临川府界。

  易行之正欲返身回报,忽闻身后林木丛动,回身正见一袭白衣现于临崖怪树之间,正随秋枝枯叶飘然徐落。

  恍惚间易行之只当是荒野精怪现身于野岭之间,指拨剑颚,随身的靑锋已怆然在握,却见那袭白衣随风而动,却是素装清冷的天资佳女。

  易行之回剑入鞘,那女子却是曾在江宁叠烟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梅家之女梅映雪。

  此女常居江宁,却极少显于人前,如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尝闻梅映雪武道出自镜湖,曾于雍扬险刺徐汝愚于绝境,此时若非有意现身,只怕自己还未知觉,果然武艺非凡,还在自己之上,怕是已功至一品至境,只不知怎会出现在此地。

  梅映雪掠身而过,反道而行,易行之施展身法紧随其后欲先行回报汝愚,却始终难近其侧,只觉梅映雪真个如山精一般在野树枯丛中飘然而行,未过里许已不见身形。

  待赶得密宿营垒,只见樊文龙环仰狭道,梅映雪点壁而行徐上山巅,身后徐汝愚却如箭离弦,不见其势已冲入狭道之上,隐于夕霞之间。

  “传闻你在枋山引雷阵尽糜百里之地,我还有疑,看来你真的已入武道至境。”梅映雪点立于崖树枝梢,仰望身侧踏叶如平地随风徐动,身陷落霞红艳中的汝愚,眼中晃过些许迷色。

  汝愚颔首不语,遥望远处隐约掩映山涧的丰邑城。

  梅映雪低头凝视身前一步之外的枝尖枯叶,缓缓踏出一步。

  汝愚探怀于侧,挽住梅映雪将赘之身,白衣淼淼,棕衫长亭,仿如空行并立于天地。

  “密随子阳秋携青凤骑军使团出江宁,又令尉潦从永宁带队青凤骑转行凤陵,入秋浦,暗中亲带一百青凤卫往桐城,携余杭万军隐行至荆南,如此兴师动众,明藏暗动,到底是防容雁门,还是防我。”梅映雪轻声问道。

  汝愚叹道:“你毕竟出身静湖,与袁隆义有同门之义,我欲制容雁门于荆北,必取荆郡南地,你又何苦跟来为难自己。”

  梅映雪凝眉渐展,徐舒嘴角已如艳阳雪地,轻声道:“我赶至秋浦没有见你,便先你一日赶来临川,昨日我已暗入丰邑城,城中有大事将起,你可能猜得明晰。”

  “总不会用是容雁门亲赴荆南,当是南平暗使前来收服百坞,布置联击江宁军策。”汝愚笑道。

  “袁隆义是静湖门人,要来也是静湖代元矗来人,你怎知是容雁门的人。”梅映雪疑询。

  “元矗虽然引回容雁门与江宁为战,却也失去在荆北施展的余地,他本意使我与容雁门两虎相争,江宁兵势已弱,元矗怎会来荆南为容雁门铺路。”汝愚侧目梅映雪见其已敛去嘴角难得展于人前笑意,作势询道:“你可知元矗若是遣使会往何处?”

  梅映雪尚未予应,便先运力弹开汝愚环腰之臂,自落于崖边探视于底,虚掩面上红云。

  方才汝愚助立于梢尖枯叶,不觉间两股丹气绞缠于身,遍行尽于脉,竟隐隐生出丝丝畅意。

  梅映雪见汝愚随行而落,探身直纵于崖,传声汝愚道:“袁隆义以江宁与南平将战于荆郡为由,召荆南百坞之主共会于丰邑城,明日予会商议荆南应对之策,届时元逊将现身于会,他是代容雁门而来。”

  言语间映雪脚点崖壁,白衣纱展涟涟,已隐行山涧。

继续阅读:第496章 荆南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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