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笙想到,在那一阵失重的感觉过后,他们确实说了话。而程临飞动手是在天突然黑下来之后。
“这个世界到底有几层啊?我们现在在第几层?”
“不知道。”
“可我们现在虽然是到了,但是再上层呢?怎么去。刚才就不应该跑,应该抓住他们问问。”张羽笙悔恨。
程临飞惊奇,“原来你也有脑子啊。”
“……”
“不过行不通。漠离的伤还没好,那个岸火的实力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能冒险。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这样他们就会回去汇报,会有更多的人来的。”张羽笙瞪大了眼,不懂他怎么想的。
“放心吧,不会的。”程临飞老神在在,晃晃悠悠往大街上走,“他们去是要杀我们的,现在不但没杀还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换成你你会去傻兮兮地汇报吗?——你可能真会——所以他们只会自己偷偷来找我们,悄默声儿把我们杀了。但我们已经到这里来了,在他们老大眼皮子底下,他们一定不会希望闹出太大动静,但是我们就是不如他们愿呢?”程临飞回头,露出了恶魔的微笑。
“……他们就不敢动手,还能以此威胁他们说出门的下落。”张羽笙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地说道。
程临飞打了一个响指,“对!现在你还怕吗?”
“我什么时候怕了!”张羽笙不服,他那是担心不叫怕好吗!“那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一定会被威胁住?如果带我们到这里来已经算违背了他们老大的命令,再说出门的事不是捅出更大的窟窿?”
程临飞鄙视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哪边的?你管他们捅不捅大窟窿。我们去了上边就是上边的事了,那些人又怎么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门的?他们完全可以撇得干干净净啊,反而如果我们在这里被发现,他们才说不清。”
张羽笙沉默了一会儿,“……程临飞,真庆幸我们是同伴。”
“怎么?”挑眉。
“如果我们是对手,我一定比不过你。”张羽笙认真地道。他早就感觉到了,跟程临飞一比,他感觉他这二十年白活了。
“哈,我们永远不会是对手,因为——我不会有你这么弱的对手的,哈哈哈哈~”程临飞大笑。
张羽笙:“……”
其实,张羽笙啊,不是你弱,也不是你笨,是你太单纯,你的心中没有阴暗,你不会算计别人。但是,张羽笙啊,保持这样就好,在这个世界里,是需要光明的——我也是。
走在大街上,张羽笙才有空真正细致地打量这个世界。
闪亮的星空铺满地面,顺着道路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两边是一排排的商铺和住户,他们的房子上挂满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一个赛一个的绚丽。夜店舞曲在耳边一首接着一首,劲爆炸裂到让刚刚来这里的俩人根本无法适应,觉得连耳朵都吵到麻木。头顶上是一片漆黑的海水,月亮被这片城市的光照得黯淡。
昏暗,迷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夜店。
一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通宵达旦、彻夜狂欢的城市夜店,炫目的光简直晃得人眼睛疼。
这是张羽笙第一眼感觉到的。
只有夜晚,没有白昼;只有狂欢,没有停歇的暗夜都市。
是的,从昨天天黑,到现在,多久了?他们来到这里多久了?一个夜晚不可能这么长。最重要的是,他看过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正是上午!
程临飞四处扫了一眼,突然笑了,“还真是符合这个世界的风格。”
“我们再回去来的地方看看吧,”张羽笙看向程临飞,“说不定那里也有上层的线索。”他觉得他们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点上,而且这里真的吵得他脑仁儿疼。
程临飞想了想,也对,就点点头答应了。但是他们回去仔仔细细摸索了几圈后,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来还是你说的对,应该从他们身上下手。”张羽笙苦笑。
“回来找也对啊,说不定是我们没找到呢?别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嘛,再找找。”程临飞安慰他。
张羽笙深吸一口气,“好吧,再找找,实在找不到我们就回去找地方吃饭,别到时候人来饿着肚子跟人打。”
张羽笙说到后面声音很低,但程临飞还是听到了,他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跑到吃饭上去了。明明前一秒他还在安慰他啊。
张羽笙察觉到他目光,摊手,“我饿了。”其实,他知道,再找下去也没有结果,因为刚才都已经仔仔细细找了很久了,程临飞安慰他,他懂。但是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不如去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啊。
但其实张羽笙又不懂,程临飞为什么要找自己?程临飞可以把一切都计划好,有他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找自己呢?为了多一个战力吗?可自己好像并不合适,而且还是拖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不耐烦。张羽笙不懂。
程临飞认命般地点头,“好吧,吃饭,然后再熟悉熟悉这座城市。”
“嗯,这样好方便逃跑。”张羽笙接了下去,笑了,谁知道程临飞却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是为了逃跑,是为了你的恶灵。”他摇摇手指。
“什么意思?”张羽笙疑惑,突然又兴奋起来,“难道他在这里?!你怎么知道?”
“我肯定不知道啊,又不是我的。灵仆和主人之间是有感应的,会不自觉出现在主人面前。你在下层呆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说明不在那里。现在上来了,肯定要试试啊。”
想到有可能会找到自己的恶灵,张羽笙一路上都很雀跃,一边走一边问,难以遏制地欣喜,“……你说,我的恶灵是个什么样子?男的女的?”
“我怎么知道?”程临飞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他白痴,“你也别这么高兴,当心这层也没有。唉我就奇怪了,怎么你的恶灵这么难找,不像我,第二天出门就遇到我这只小猫咪,是吧漠离。”程临飞笑得邪恶,瞅着漠离。
漠离哼了一声,不屑地转过脸。
“难道不懂英雄都是最后出场的吗?”张羽笙一甩头发,扬起了头,高姿态模样。
程临飞突然停下来,一脸同情,“孩子,虽然这里只有晚上,但从时间上来说,这也算是白日梦,所以咱醒醒好吗?英雄是不是最后出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说完,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几秒种后。
“程、临、飞,你给我——站住!!”
空旷幽寂的大厅,低明度、低饱和度的蓝色占据了四面墙壁,周围的装饰物光怪陆离,诡异神秘。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天花板上,漆黑的地面上跪着两个人,镜子一样的表面清晰地映出他们惶恐不安的神色。
他们一起弯下腰,“大人。”
正前方,一个男子斜斜歪在精致华美的椅子上,他穿着暗紫色的衣服,黑色的西裤,银色的头发是他全身唯一的亮色。
他的唇很薄,颜色很淡,却在露出笑容的时候有一种诱人的味道。他的瞳仁明明是温暖的褐色,眼型却是勾人的样子,笑起来媚色天成。他的脸,精致。
“说说看,怎么回事啊。”他亲切地开口,笑眯眯看着他们。
岸火微微直起了腰,“大人,我们奉大人的命去消灭那些反叛者,其中一个人说他知道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有很多其他反叛者的资料,我们就想,如果拿到了这些资料,对大人来说就是很大的功劳,说不定还能升层!就想让他说出来,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说只告诉大人您,好换他和他朋友的命。但是这怎么行,他们怎么能上来,所以我们就想各种办法逼他说,却没想到他嘴那么硬,最后实在没办法,我们才……”说到最后,岸火委委屈屈住了嘴。
“所以结果就是,你们把他们带了上来,还让他们跑了?”他还是笑着的样子,明明看不出什么意思却让人觉得心惊。
岸火又趴了下去,“我们是为了大人!”她的声音已经出现颤抖。
“那你们是要你们的大人跟着你们一起受罚咯?”他忍俊不禁,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俩人身体齐齐一抖,“不敢!大人、大人开玩笑了,您身份尊贵,我们哪能和您比啊。只有我们为大人豁出命去,哪有大人跟我们受罚的道理、不是,想都不敢想啊!”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疑惑不解。
白枭:“大人,他、他们……”
他毫不在意,“先受了罚再说。”
“是、是。”俩人一叠声地答应,退了出去。
男子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大人去哪?”轻盈,飘忽,没有起伏和感情的声音,来自座位旁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小女孩。她大概七八|九岁的样子,整个人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白。
白色的裙子,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眼睛。皮肤也几乎看不到几分红润,神情呆滞,眼睛里空洞麻木。尽管外表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整个人却没有一处不在散发着死气沉沉的灰败和苍白,脆弱得像一面镜子,轻轻一碰就碎了。
“我出去一下,你不用跟着。”
“好,大人小心,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