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临飞其实没有给张羽笙说完自己的故事，也没有说实话，他撒谎了。
程临飞已经忘记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后来的自己。
在这个世界苏醒后的程临飞，只能用混蛋两个字来形容，而且还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混蛋，身边一群狐朋狗友，什么坏事都做过。父母劝他很多次，可他就是不听，为此二老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泪，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可他不屑一顾。
但是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看他的目光与别人不同，对着他温柔地笑，关心他，相信他。一切都会好的，她总是这样说。
他的姐姐，程临雅。
记忆中她总是穿着一身白裙子，黑色的头发披在身后，很优雅，很气质，很漂亮，很温柔。那双眼睛总是在笑的样子。
他觉得他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其实程临飞被程临雅唤醒过，想起以前的程临飞总是会安分一阵子，但是最后又会被改变，反反复复。所以认真来说，只有真正被选中的人，嗯，没错，被选中的孩子，哈哈，在想起一切后，才不会忘记。
不过，如果你意志足够强大，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话，也是能清醒的。
程临飞曾经问过程临雅：为什么不把这些也告诉爸妈？
程临雅说：“这些事情并不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姐姐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帮我。爸妈就让他们到时候享受一切恢复的喜悦吧，现在就不要让他们痛苦了。”
程临飞当时并不明白程临雅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因为程临雅虽然叫醒了他，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告诉他，不是不信任，而是怕他被改变后，事情出什么岔子。
那段时间程临雅总是往外跑，程临飞不懂她在干什么，直到有一天她带回来一只猫。
程临飞靠在玄关上双手抱肩，吊儿郎当地抖着腿，看着那只猫笑的不可思议，“姐，你这几天天天往跑外不会就是为了这只猫吧？”
程临雅关上门换了鞋子，歪着头微微笑了一下，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很可爱是不是？”
“切。”程临飞不屑一顾地走了。
程临雅低头，笑得有些歉意，“抱歉啊漠离，阿临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漠离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不在意地走开了。
那时的漠离，不信任任何人，不在意任何人，不愿意和任何人建立关系。
……
程临雅带着漠离四处消灭恶灵，保护人类，寻找可以进入上层的通道。她每天早出晚归，整日在外边晃荡，尽管父母觉得奇怪，但她总是有各种理由让父母打消怀疑——但是程临飞不行。
他总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盯着她，被发现后看她不自然地笑。
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她变了，他们之间不再没有秘密了。为什么，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他，不是说要让他帮她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要防着他？她不是一直以来都对他最好吗。
程临飞紧紧握住拳头，心里渐渐滋生了一种无法言喻、可怕的情绪。
尽管他已经忘了姐姐要他帮她什么，甚至……连要帮她这件事都快忘了。
看，这种力量就是这么可怕，轻易扭曲人的心灵。
“漠离啊，你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马路上，程临雅慢慢走着，漠离迈着小短腿跟在脚边。
周围霓虹闪烁，暗夜华彩。
他抬起头，看见程临雅微微垂着眼睫，美丽的脸庞充满哀伤。漠离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一种奇异的感觉悄然滋生。
“真的好怀念以前啊。”程临雅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天，微微笑着，神色怀念，“那个时候阿临也很好，可是现在……”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真的好怕，有一天我把他拉不回来了。”无助，不安，恐慌。
“不会的，”漠离突然幻化成了人形，和她并肩而行，“你的话一定可以。”
程临雅善良也坚定，她会全力去救护人类，也会用心感化还能救赎的恶灵——尽管结果没什么改变——她期望的是和平，但不是以暴制暴的和平，他都明白。只是在这样的世界中，又怎么可能呢？
漠离看向了她的侧脸，他觉得她应该也懂，只是一直怀抱希望吧。
“救命啊，救命啊——！”惊慌恐惧的求救声，一名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女子从面前跑过，后面跟着两个——恶灵。
看样子似乎是想虐杀，所以才让女子跑了，享受追逐的乐趣。
后面俩人笑得邪恶。
程临雅见状就要冲上去，却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了一名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一头天蓝色的头发，浅色的休闲服装。
他把女子护在了身后，跟对面对峙。
“哟，又跑来一送死的。”俩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人舔了舔嘴唇说道。
另外一人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微微皱起了眉，“这……也是个恶灵吧？”他问身边人。
高个子闻言也仔细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还真是，一点血腥气都没有差点没看出来。”
瘦子对他挑了挑眉，“哥们儿，要一起吗？这女的家境不错，细皮嫩肉的，吃起来绝对不错！”
女子听到这也是个恶灵，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幸好男子接住了她。
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胆怯 ，“我不吃！……你们放了她。”
漠离有些无语，他直接带着人跑或者上去打不就好了？干嘛弄得跟谈判似的。
俩只恶灵仿佛听到了笑话，“放了她？放了她我们吃什么？你小子真的是恶灵？别不是假冒的吧。”高个子又仔仔细细打量他。
“我当然是！”男子挺胸抬头让他打量，“但是也不一样非要吃人……尸体也可以啊。”
“尸体？你吃过？”高个子嗤笑。
“我当然吃过！”
所有人：“……”
“你是来搞笑的吧？谁告诉你尸体可以吃的？尸体都僵硬腐败了，哪有我们需要用来维持身体的新鲜纤维？”瘦子说道。
男子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就是，就是可以吃啊。”
“别废话，把他一起撕了！”高个子冲了上去。
男子大惊，拖着女子就要跑，可是带着这样一个失去意识的人明显不方便。他刚转身，两只恶灵就扑了上来。
一阵花瓣突然洋洋洒洒飘来，夜色下如梦似幻，花瓣雨似的，几个人看着这诡异的景象都愣住了。接着一股花瓣聚集在一起旋转着突然出现，直接把两只恶灵抽了回去，双双摔在了地上！
程临雅站在了男子面前，旁边跟着漠离。
男子只看到了程临雅的背影，洋洋洒洒的花瓣中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突然出现，她穿着白色的裙子，黑色的头发飞扬，身上披着朦胧柔美的月光，像是从天而降的精灵，圣洁。
恶灵爬了起来，“呵呵，稀奇，人类居然会救恶灵。”高个子嘲讽。
“只要是好人，我都会救。”程临雅微微抬高下巴，一副坚定的模样。
“恶灵也是好人？当心救只狼回去。”瘦子说道。
“好人坏人和什么族类没有关系，主要是心。”程临雅说，“所以你们想好要怎么样了吗？”
“我们？”瘦子和高个子对视一眼，呲牙笑了，“你说呢？”他们又扑了上去。
漠离迎了上去。
“如果你们以后不再做这些事情，我可以放过你们。”程临雅说。
“那你想让我们死吗！”高个子怒。
“你们可以听这位先生的，去吃、吃尸体。”程临雅说到尸体还是有些不自然。
“呵呵，原来人类也这么残忍，连尸体都不放过。你们的入土为安呢？”瘦子嘲笑。
程临雅知道这不是合适的解决方法，可是比起死人，活人更重要不是吗？
“别痴心妄想了！我们绝不可能向人类低头！”高个子一锤定音。
程临雅低下了头，看不清脸，“漠离……随你了。”尽管不是第一次，但是每一次她都觉得她是在杀人，她就像是刽子手一样给人执行死刑。可她别无选择。
程临雅转身，又是那样温柔微笑的样子，“怎么样，你没事吧？”
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你也救了她啊。”程临雅俏皮地眨眨眼。
女子虽然受伤多，但都不深，是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
男子看了看怀里女子，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我这哪算救啊……你不怕我吗？”他突然问，却又突然改口，“不对，你不杀我吗？我也是恶灵。”
“我说了，只要好人，我都会救。”程临雅目光柔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晨蓝，你呢。”晨蓝腼腆地笑了笑。
“你好，我叫程临雅。”她伸出手，望着他笑，露出了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漠离解决掉两只恶灵之后，他们把女子送到了医院，然后各自回家了。
回家路上程临雅一直低着头，气场低落。
她在为杀了两只恶灵不舒服，可是又没有办法。她就是这样，人前总是一副笑着的样子，什么难受痛苦都背地里自己消化。
漠离都知道，也都了解，但也劝不了她什么。
“你为什么要认识那个男的？”漠离想跟她说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因为他知道程临雅很少主动认识别人，如果她主动去认识了，说明她想跟对方做朋友。
但是程临雅应该不会喜欢那种类型吧？对了，程临雅喜欢什么类型？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了解。
不对，程临雅喜欢谁、喜欢什么类型关他什么事？漠离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