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恶灵再来，张羽笙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每天晚上都紧闭着窗和门，为了能早点回家不再那么晚走夜路，也神奇地变勤快了。鲶鱼老板自然开心地合不拢嘴，流一却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阿笙，你……没事吧？”
张羽笙神色冷冷，“怎么？”
流一摇头，“没，没怎么。”看到他这冷漠的样子流一放下了心，他还以为阿笙又不对劲了呢。
回家的时候张羽笙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但很奇怪，这段时间他跟防贼一样地防着她，可是“贼”却一直没上门。
难道程临飞骗他那女孩已经死了？还是她改变主意去找别人了？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张羽笙这段时间感觉很不好，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有一点儿动静都能惊得他一晚上睡不着。
可能，他得了传说中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阿笙？阿笙？”流一见自己说完对方半天没有反应，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张羽笙惊醒，“什么？”一脸茫然。
“想什么呢你，这么出神。——我说，我回去啦。”流一指指身后，他回家的那条路。
“嗯。”张羽笙点了点头，突然心思一动，“我送你吧。”
“哈？？”流一神情夸张，“哇，你还是第一次说要送我的话，什么时候也会关心人了——你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吧？”流一突然双手抱胸，一副怕他非礼得模样。
“……”
“……”
“哎呀好啦好啦，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流一放下手，收起了夸张的神情，“不用送了，都走了多少回了，还怕我丢了啊？”
张羽笙不再多说，“好吧，小心点。”
“明天见！”流一挥着手走了。
张羽笙看着他走远，移动脚步，却是慢慢跟了上去……
流一走了一段，突然掉转方向拐到了一条大路上，轻车熟路地直奔一家馆子而去，坐在了里面面朝门口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店里又来了俩人，直奔流一那一桌，看起来像是约好的，因为他隐约听到了一声：“……你迟到了啊，要罚。”
张羽笙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吃吃喝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存不住钱，花钱从来没计划，也懒得管，所以一直都是流一在帮他管账，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而且他每次要钱的时候流一也都能拿出来，从不犹豫。可他突然想起，他也从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有没有剩下来过，剩了多少？
但是仔细想想，他花钱的地方并不多，应该有剩下不少。可流一如果每天都跟一些朋友吃喝的话，他的工资应该是不够用的……
是的，他刚才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电话，他似乎看到流一旁边还有别人。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也绝对不会背着对方做一些危害对方的事。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
张羽笙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画面，他和流一勾肩搭背亲密无间开怀大笑的样子，那天太阳很大，阳光灿烂，让整个画面都透着深深得温暖。
耀目得晃眼。
但不是这个世界的。
张羽笙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在灯光下的人群里跟个游魂一样。
突然，他迎面和一个老头子撞在了一起，老头子“哎呦”一声摔到了地上，扶着腰不停地叫痛。
这是一条小路，此刻前后都没有人。
张羽笙看着这场意外，并没有在扶与不扶的问题上纠结，而是直接干脆地绕道走人，半步不停。
老头儿不愿意了，“唉你站住！你这个人，撞了人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还没说你撞了我。”张羽笙头也不回。
“明明是你撞了我你怎么不承认哪！你还有理了，你这人怎么回事！”
“你想怎么样？”
“你不管吗！”
“怎么管？”说话间张羽笙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比如……”老头儿的声音突然低沉，“用你的命！”老头儿的声音与年轻女子的声音交缠，混合成了充满戾气的尖锐嗓音。
张羽笙身影骤然停住，他猛回头，脸色唰地惨白，瞪大了眼。
血色光鞭蛇一样地游来，猛然缠上了张羽笙脖子，把他狠狠掀翻在地！
“哼，小子，你的警惕性很低啊。”老头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来。依然是男女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张羽笙被摔得浑身都痛，惊恐地看着他。
他刚才一直在想流一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还有恶灵这回事，或者说，他以为她已经不会来了。
“哼，你害我没了那么好的身体，就用你自己来赔偿我吧！”老头儿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张羽笙下意识抬手一挡，突然一声凄厉惨叫，穿破耳膜。
张羽笙猛地一颤，放下手看过去，只见老头儿捂着脸非常痛苦得样子，“啊——我的脸！我的脸啊！”
张羽笙愣了一瞬间，之后立刻拔腿就跑！老头儿察觉到，放下捂着脸的双手，咬牙切齿：“小子！我一定撕了你！”那是一张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楚五官的脸。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什么，她只是侵入了老头的身体，就算老头被破坏，她也并没有实质性伤害，最多是身体还能不能用的问题。所以虽然脸毁了，但并不影响她的感官。只是疼痛还是会感同身受的。
张羽笙拔足狂奔，吃奶得劲儿都使出来了，可人类又怎么跑得过恶灵？更何况还是没有任何掩护的平坦街道。
老头儿轻而易举地追了上去，挥手一道血红光鞭就抽上了张羽笙脊背，张羽笙一声惨叫，被巨大的力量掀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没有一点反抗得能力。
张羽笙背后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直冒，看上去非常得深。并且伴随着那一鞭子，还有一股异常阴冷的寒气钻入他的身体，瞬间冻得张羽笙浑身发抖，爬不起来。
背上也是无法忽视得剧痛。
老头儿看着他，扬手又是一鞭，“程临飞那杂碎竟然还在你身上留了封印。但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那是程临飞跟他握手时趁机留下的，如果遇到危险，会暂时救他一命，并且会让程临飞感应到。
说话的时间张羽笙已经被抽了无数鞭，剧痛伴随着寒冷，张羽笙就要昏死过去，但每次又都被痛醒，他就这样在疼痛得海洋里沉浮，一会儿一会儿醒。
就在老头儿要吃他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知道反派都是怎么死的吗？”
老头儿猛回头，只见一个男子站在从一家商店透出的灯光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程临飞。
周围景物没变，灯光没变，唯独这么半天都没有一个行人经过——被隔离的世界。
透着诡异。
老头儿迅速转过头，猛然一口咬下去！
噗嗤！
鲜血飞溅，张羽笙瞪大了眼，脖子上被咬掉了一大块，血流如注。
老头儿得意地笑了，只是在那样模糊的脸上看着说不出地狰狞。
她示威似的地回头，却突然愣住。
程临飞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黑色的头发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一身深蓝灰色的风衣，神色懒散不耐烦，双手中横抱着的是张羽笙，完好无损的张羽笙。
“自己的手好吃吗？”程临飞笑着问，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缺掉了一大块，鲜血滴滴答答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地上已经汇聚了一大摊。
她脸色很难看。不同于外人对于身体地伤害，如果她自己伤了自己，那是真正伤在了灵体，切肤之痛。
“程临飞！你找死——！”她愤怒地冲上去。
“还不去？”程临飞瞥眼身边人，笑得狡猾。
面无表情横他一眼，把张羽笙往他手里一扔，眨眼便出现在了老头儿身后，狠狠一爪爪了下去！
金属的银光划过，勾出了血的色。
男子的手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两个巨大的黑色利爪，长长的刃口闪着锋利的光。
张羽笙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知道程临飞来了，莫名觉得心安。很奇怪，明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怎么有一种非常信任他的感觉。
老头儿心中惊骇，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人！他能切切实实伤到她的灵体，作为人类是不可能的！
可是，恶灵怎么会跟人类站在一起！
“叛徒！你竟然跟人类在一起！”
“哈？那被丢到这里来的你很高贵？”懒懒的声音，一针见血。
老头儿脸色难看，“自然比卑微的人类高贵！”
“那你为什么还要披着人类的皮？”
老头儿显然不是男子的对手，每一下都被伤得厉害，每一下攻击都在撕扯着她的灵魂，如此猛烈，她已经非常虚弱。
程临飞在检查张羽笙的伤，虽然很重，但还救得回来，只是不能浪费时间了，毕竟失血过多也会导致死亡。
现在这个世界只有他和漠离，如果能多加一个人，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漠离，别跟她废话。”
漠离看了眼他的方向，切了一声：“烦人。”但动作却加快了。
老头儿想逃，但不管任何一个方向都有无形地阻力，她大惊失色。
程临飞适时地出声：“我在周围都布了结界哦，聪明吧！”他笑得可爱，仿佛变身了Q版娃娃。
漠离把她按在了地上，利爪毫不犹豫地刺入老头儿的头顶，一点一点地，扯出了一团虚虚实实的物体，它没有固定形状，不断变换着。
只是，随着漠离的动作，凄厉地惨叫不断从那团东西里传出，听得人心悸。漠离像没听到那凄切地惨叫，动作不停地把被灵体包裹着的灵魂撕扯成碎片，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