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槐娘！”蓝雀瞳停下脚步侧目而立。
那熟悉的轮廓由远及近脸上挂着的也是不屑的笑容，这一回她穿的是一袭白纱，别说这白色套在苏槐娘身上还真衬出了几分莫须有的纯。
“值得吗？”蓝雀瞳还没等她开口先质问道：“金蛊人已经时日无多了，你定要在死前这样折磨他吗？”
“正是因为他大限将至我才不能让他安宁的离开，不然我成了什么，一缕清风还是一束尘埃？我总得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点什么吧。”
“难道折腾了这一回你就不是尘埃不是清风了吗？”
“哼。”苏槐娘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反问道：“你觉得值得吗？”
“当然，事已至此大家各显神通，金蛊人我救定了。”
金蛊人原本是必死之人，而他最后的这几天光阴似乎成了这两个女人为自己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
苏槐娘冷笑了几声，她的笑声中充满了妖冶，“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为了一个将死的男人搭上另一个男人，你觉得值得吗？”
蓝雀瞳心里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噗噗的心跳几乎让她窒息。另一个男人，她指的是谁？
“不是只有你了解金蛊人的过去，换做是我也会选择去少林寺搬救兵！”
少林！蔓延而来的窒息让她脚下像踩了棉花，没错，一骑绝尘是宝骢的效率但杳无音信绝不是他的风格。他重伤还没有痊愈如果在去少林的路上遭遇伏击一定是凶多吉少。
转眼间再抬起头苏槐娘已经不见了踪影，日头渐高街道上也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两边叫卖的摊贩声音越发的洪亮，她眯了眯眼看着花白的老者悠闲地喝着豆汁，拿着泥人的小孩子满大街的奔跑，炊饼的香气一阵阵扑鼻而来，这就是人间烟火。她在江湖呆得太久走得太远，当置身于这人间烟火之中反而趁得自己是如此的形单影只。
她觉得她的人生一下子被冻结了，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像被困在噩梦里死命的挣脱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好累好累。
一时间她与宝骢在江南相遇时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的脸画在每一朵云彩上、刻在每一粒灰尘中，到处都是宝骢用怜爱而不舍的眼神看着她，她受不了了，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宝骢孤身一人去少林送信。
蓝雀瞳拼命奔跑想冲出这场永远也醒不了的噩梦，她哭着回到清祠后蓝雀翎吓得腿都软了，专门派了两个人盯着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蓝雀瞳消沉了好一阵突然像从梦中突然醒了过来猛然窜起道：“大姐，你不用让人盯着我，派他们去找找宝骢。”
“我去吧。”雁凌飞冷冷说道，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但蓝雀瞳能感受到她眼中隐隐的恨意！
“我也去！”于宝洛也钻了出来，“大哥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她说这句话时不曾看卫琛，眼中流露出一种特别的凄凉。
所有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她们二人几乎是在一片死寂中离开的，而这种寂静依旧在蔓延着。蓝雀瞳一言不发的看着地面，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她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一个画面，在某个荒郊野外刚刚钻出新芽的浅草还没有将斑秃的土壤完全覆盖，奄奄一息的于宝骢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她微笑着……
她的心瞬间支离破碎，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沉寂被打破的同时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她但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片刻之后她的哭泣还未平息云浩便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蓝姑娘。”
“云捕头。”
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云浩看着还在抽泣的蓝雀瞳欲言又止。
“云捕头有话不妨直说。”蓝雀翎结果话茬。
“我刚刚得到消息，明日刑部将在法场公开审讯金蛊人，东厂旁听，锦衣卫守护。若是金兄认罪便当场就地正法！”
“啊？”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蓝雀瞳的啜泣声也戛然而止，“很好！”她轻轻说道：“今日我大闹法场正是此意。”
“怎么说？”蓝雀翎不解的问道。
“大姐，明日法场之上无论发生任何事，请你们都不要出面。”
“你这是要去寻死吗？”蓝雀翎惊讶的问。
“大姐你有所不知，金蛊人本就时日无多，明日即使把他从法场上救下来也只剩几天的光景。可是有些恩怨必须要了结！反而我现在比较担心宝骢……”
“我又派了两个人跟着雁凌飞一起去找了……”蓝雀翎沉默了片刻：“难道你要我看着你去送死而无动于衷吗？”
蓝雀瞳听后恹恹的一笑：“大姐，人固有一死你就放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吧。”
“哼，好，我不拦着你。”蓝雀翎会心的一笑，“那你也不要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
其实蓝雀瞳心里清楚她和金蛊人的事大姐绝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才想着向少林求助可以多出几分胜算。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苏槐娘这个贱人算计了，她心里别提多恨了。
这天夜里她辗转难眠，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还记得苗疆医馆的百年庆典前夜也是这样让人无法入眠。她索性起来寻了些桃花捣成汁染起了指甲，那嫩嫩的粉红迅速让她想起了水润的江南。
又是一阵阵钻心的疼，此时她想于宝骢反而多过金蛊人，或许因为金蛊人的结局已经注定而于宝骢却是被她推进了鬼门关。
不知不觉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清晨的阵阵凉风已经风干了桃花的汁水，蓝雀瞳睡眼惺忪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个身影晃过她的门前虽不算熟悉但她也认得出那人是卫琛。
“进来吧。”她一边唤卫琛进屋一边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她看卫琛眼睛发红想必是一夜没睡。
“对不起。”
他张口就道歉反倒吓了蓝雀瞳一跳。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们原本不相识你心存疑虑在情理之中，而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苗疆医馆的事，所以我们互不相欠。”
“今天……”
“今天你不要出面。”蓝雀瞳嘱咐道：“我知道为了我们的事你和宝洛闹别扭了，江湖险恶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会面对什么，遇到喜欢的人别把时间浪费在冷战上，去找她吧，现在就走。”
卫琛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蓝雀瞳走向窗前，天气已渐渐回暖，推开窗户惊起一群麻雀从枝头飞起，又落在地上寻寻觅觅，不知所谓。
明天的京城，西四牌楼的法场上又将是一番惊天动地的生死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