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座篝火架子被一一点燃,只见至赎大师双臂在空中画了个大圆醇厚的内力四散开来,八座篝火砰的一声燃起熊熊大火,火焰猛窜向天空,余温灼灼逼的所有人不得不向后退,可想而知置于其中的金蛊人和至赎大师定是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炙烤。
至赎大师先出一掌打在金蛊人的胸口,一声凄厉的喊叫随着熊熊火焰窜向苍穹,透过火焰摇摆的缝隙,蓝雀瞳看到金蛊人面颊被灼得通红,扭曲而狰狞,汗水如瓢泼的雨水般倾泻而下很快浸湿了单薄的内衣,他痛苦的挣扎试图逃脱却被至赎大师用内力牢牢吸住。
她隐隐听到至赎大师对金蛊人说,“菩提子,不可轻举妄动!”
蓝雀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滚滚的热浪夹杂着火星逼近她的面颊,可她还想再往前走一把被蓝雀翎拦住了。
她的眼泪流出来就迅速被这冲天的火焰蒸腾掉,她一步步向前不是想更为真切的看清金蛊人,而是想感受一下这烈焰焚身究竟有多痛,痛到连金蛊人都要逃掉。
试想当初他为了得到常人的身高,受万虫噬咬筋骨膨胀的痛苦也只是为了和蓝雀尘做三年寡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而今却全无生存的斗志!她不由得为自己感到悲哀,生死关头才能看出人与人的差别,孰重孰轻一目了然。求生也为蓝雀尘求死也为蓝雀尘,如今金蛊人命悬一线,他的心里有没有记起过蓝雀瞳呢?
金蛊人痛苦的嘶鸣声不绝于耳,火势也越烧越大,蓝雀瞳的皮肤已感到阵阵灼痛,浓烟也呛得她无法呼吸,蓝雀翎赶紧把她拉远了安慰她有至赎大师在金蛊人定能化险为夷。
此时几乎被火焰包围的金蛊人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燃烧,那种灼痛自内而外蔓延到他的全身,用撕心裂肺挫骨扬灰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痛的万分之一。
他痛苦的睁开眼,在滚滚热浪之中隐约可见至赎大师的脸上已经有多处灼伤。
“师父,停下吧。”
金蛊人刚一开口就被浓烟呛得不停地咳嗽,他很清楚他师父是先将火焰的热吸到自己身上再由内力传导到他体内,温度传导过程中必有损耗。通俗点讲就是至赎大师承受了十分的热才能将这其中的五分传给金蛊人,所以此时至赎大师承受的痛苦比金蛊人更甚。
“徒儿不值得……”他的泪水还没流出就已被烤干了。
“菩提子,还记得你刚到少林寺拜师时的情景吗?”黑色的浓烟让至赎大师的脸若隐若现。
金蛊人当然忘不了,那时他还小,至赎大师问他为何要上少林习武,他说想拥有常人的身高。至赎大师听后无奈的摇摇头道:“万物皆始于心,万相皆为心相,等你的心长大了,人自然就长高了。”
他那时不懂,现在依旧不懂。
火焰中的至赎大师说:“你如今虽已拥有常人的身高,但在为师眼中依旧还是当初的那名矮童。”
金蛊人羞愧万分,“徒儿愚钝,辜负了师父的教诲,徒儿一身罪孽不值得师父舍身相救。”
“休要胡言。”
又是一股热浪在金蛊人体内蒸腾起来让他痛不欲生,他哀嚎了一声“师父!”那语气更像是在求饶。
“出家人本应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但为师却不能心如止水。你脚踩滚滚红尘这一生痛楚恐怕都源于一个痴字!而为师这一生所历困惑皆源于一个执字,你就是为师一生的执念!若不能渡你如何渡己啊!”
至赎大师的袈裟已经焦糊冒烟,金蛊人很清楚这样下去火很快会在他师父身上烧起来。
“徒儿一身罪孽幸得师父感化,唯有来生再行善举以赎罪孽。”说罢金蛊人抬手便要自尽,至赎大师先他一步封住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菩提子,你可知生与死皆是机缘强求不得。世人无知执着念痛爱、沉溺尸骨尘;都是枉费心机,孰不知有念有痛即有爱、无尸无骨亦无尘。你切记住今日之后世上再无恶贯满盈的金蛊人,只有为师舍命相换的菩提子。”
至赎大师说完,便气沉丹田将内力汇聚,八座篝火堆的火焰如八条火蛇般冲向他们,瞬间至赎大师被火焰吞噬变成一个火人,火圈之外的众人目瞪口呆还没闹清楚状况,只有卫琛大喊了一声师父!
片刻之后,一个人影从熊熊大火中飞了出来,金蛊人满身焦糊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带着火星的衣服还在冒着烟,他的脸上身上尽是黑色的灰烬,尽管身体虚弱难以起身却一直爬向火焰燃烧的方向。
只见火焰中一个盘膝而坐的身影一动不动,火光似佛光一般笼罩着他,卫琛大喊一声:“快救火!”这时大家才回过神来纷纷跑去救火。
但火势太过汹涌,完全被扑灭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甚至连至赎大师烧焦的尸身都找不到了,最后还是卫琛在一堆灰烬中发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无骨舍利。他捧着这颗舍利子跪在地上痛哭起来,金蛊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目光更加呆滞。
蓝雀瞳走过去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用手帕擦着他脸上的黑灰,金蛊人下意识的躲开了喃喃自语道:“都是因为我。”
她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卫琛,和满脸狼狈的众人,一时间感到灰心丧气,再也没有了法场救人时的气焰。
她向回走了两步,蓝雀翎突然叫道:“瞳儿!”
她才失落的回过头,眼中一直含着泪水。
“瞳儿,你不能这样。”她走过去使劲摇了摇蓝雀瞳,“现在可不能没了主意,金蛊人一蹶不振;于宝骢下落不明;至赎大师圆寂了,可他德高望重这无骨舍利要如何处理;还有雁凌飞和宝洛,她们昨日启程去少林此行还不知是福是祸……”
蓝雀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记闷雷轰得她脑袋嗡嗡作响,“什么?”可她似乎就是反应不过来,感觉十分的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