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向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当然泰太和由浅也是。
白海本来觉得他们没有去校庆典排练有点可惜,后来发现那些去了排练现场的人也是无功而返——
非常尴尬的一件事,学院庆典因为最近的病毒传染暂时推迟一周,当天的排练自然也未能如约进行。白海猜大概是表演者大部分都是音乐社的人,病倒了一大半,的确是有点尴尬的情况。但至于为什么是“暂时”,病毒从查清到解决恐怕不止需要一周的时间,学校也很难判定,学生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这场骚乱什么时候能够平息,甚至什么时候大家能够淡忘这件事。这些是校方考虑到并且发愁的。
与江芷谈完话的当天晚上,白海挑着大家都差不多回宿舍了的时间出来。其实也不用太在意其他人,因为这段时间的校园传说,人人自危,大部分人都是下了课就匆匆忙忙去食堂吃完饭回宿舍。音乐社附近的教室更是没人来。因此学校也没出台什么“禁足令”,并不明目张胆地阻止大家在夜间出行,只是“委婉”地取消了晚自习。
白海他们晚上偷偷摸摸地出来,目的地自然还是音乐社的方向。江芷本来想要跟着一起,但被泰太制止了,他觉得事态尚不明晰,石子沂已经沾染上了“病毒”,如果江芷跟来,说不好也会出什么问题,虽然她并不是弹钢琴的。
白海对此有点诧异,没想到泰太也开始学着仔细思考,对他的行为表示了称赞,也跟着安抚江芷,让她先帮忙观察石子沂的情况,晚上的事情还是他们来面对。
刚来到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很习惯黑夜。白海偶尔深夜出行都会想到这些,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刚来时在漆黑的小树林里练习的情形。灯影绰绰,白海通过运用风元素控制了他们三人的脚步声,除了风敲打窗框和树叶的声音之外,走廊里空寂无声。
越靠近音乐社的方向,白海就能感到泰太愈发抓紧了他的衣袖。明明还是害怕什么鬼故事之类的人,最近却一直在自己一个调查。白海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主动与泰太并肩同行,握住了对方的胳膊。
他非常小声地回头对由浅说:“你也要跟上哦。”
面无表情的男生似乎是想要翻一个白眼,但最终忍住了,只是点了点头。
一直走到音乐社的一号集体练习室时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白海甚至怀疑今天可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他们还是继续向前走着,大概过了两分钟,他们走到个人练习室的区域——他们对这片区域还有些熟悉呢,虽然只在这里练习了没多久,就被鹿仁嘉举报了。
白海想到这里,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鹿仁嘉最近的表现,他总觉得两者之间是有什么联系的,但又不能确定,况且他今天问了江芷,音乐社的人也只见过他弹吉他,没见过他会弹钢琴。
应该是走到第三间个人练习室的时候,白海听到了莫名的钢琴声。与那天晚上相同的旋律,他现在甚至可以基本认定这次的事件是冲着布朗姆学院来的了。
三人做好了防范与战斗的准备,几乎是一秒钟一步地挪动着。
就在他们感觉自己距离摸不透的声源更近一些了的同时,身后一道风袭来,白海有所警觉,拉着泰太一起上跳,在半空中翻身踏在天花板上借了一下力,回转身体的同时,他看清来者真的是一架钢琴,刚才是飞驰着想要朝他们撞过去。
泰太被白海在空中拖得乱晃,脑袋发晕,等再落地时才看清来者的样子,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卧槽!还真是长得跟钢琴一样的妖怪!”
由浅方才反应很快,伸出藤蔓挂住天花板,瞬间腾空躲过了这一撞。因此刚才白海根本不担心他。
对面的“钢琴”目前一动不动,看上去也并不像活物,只是不断地自动上下跳动着琴键,在发出声音。白海试着发出一道风刃过去,竟然轻易横割开了钢琴的本体,但奇怪的是,琴声却没能停下来。
正在白海想要追加几道风的同时,钢琴的两半像是有微微合拢了的迹象,然后又朝着他们这边冲过去。
钢琴在这狭窄的学校走廊里也算是庞然大物了,基本占据了走廊的整个横截面。
白海咬了咬牙,心里觉得烦躁至极,对方要是只会这么冲撞那又不好躲避,它又不怕有什么损伤。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架钢琴本体是不是音乐社的,如果彻底损毁会有什么后果。
白海现在也管不了太多,他拉着泰太一起半蹲着,找准机会跳起,踩着钢琴的键盘完成了一次位置的对换。停稳后他嘱咐泰太道:“你先别用能力!”
倒不是考虑到他的身体问题什么的,只是火焰在这个时候不太好用罢了——一架燃烧的钢琴,白海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学校里会有什么更奇怪的传言。从某种方面来说,火元素真的是相当“不好运用”的一种,很容易就会不小心从“妖魔灾害”变成某种“自然灾害”。
刚才白海踩在琴键上,强行改变了当时弹奏的旋律,发出刺耳的“噹”的一声,之后由浅并没有像他们一样闪躲,而是用藤蔓裹住了整架钢琴,甚至封住了每个琴键之间的缝隙,让它难以继续发声。
那钢琴像个活物一样与藤蔓较劲,在藤蔓编织的牢笼中扭来扭去,妄图挣脱,但由浅持续发力,将它锁得很紧。
泰太有些着急:“现在怎么办!?”
白海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这时候就该风钻进去了。”
他放出几束非常柔和的风,顺着由浅的藤蔓钻进钢琴琴键之间的缝隙之中,虽然风无色无形,但藤蔓上的稀疏叶子见证了它的行动轨迹。
然后泰太就看到,那架钢琴像是从中间裂开了一样,扭曲着、用生硬的“动作”在表达一种像是“痛苦”的情感。
如果是这样的敌人,清除起来对他们来说的确十分容易。由浅松了藤蔓,白海又补了几刀,钢琴四分五裂,这回彻底变成了死物。
白海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大喊了一声:“谁?!”
但身后只有泰太被吓了一跳,除此之外没人回应他。
由浅走上前问:“怎么了?”
白海摇了摇头,眼神迟疑地盯着一个方向:“可能是错觉吧,刚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后面一闪而过。”
他在脑海里回忆方才看到的黑影,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确认自己是否切实看见了。
“算了,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白海最后瞟了一眼身后那个方向,还是转身拉着泰太他们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