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去看了姐姐,姐姐更加憔悴了,不再歇斯底里的恼着我和妈妈,董伊川早上打过电话说姐姐喝了点粥,也不再执拧和任性,好看顾了些。我买了蛋糕递进去,姐姐不理,桌子上还有早上吃剩的半碗薏米粥,我收拾了下,沿着视线扫过,姐姐颓然靠着床沿抽着烟。
“你别老抽烟,妈说你最近老咳嗽。”我的关切显得有些无不足道和没有底气。
姐姐抬起头看着我,是那种定定地盯着我看,满是不屑和仇视。
我紧忙低下头来,愧怯地递进蛋糕,姐姐走进脸上的泪痕已干,忍住愤怒接过蛋糕,转过身用手抹着眼泪,软弱地轻声问到: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我知道她这般软弱只是想恳求我放了她,怎么办!我最怕这样的恳求,听她转身哽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哭了,我急忙仰起头不要让眼泪留下来,我的姐姐,真的是我和妈妈把她逼得如此吗?
见我久久不吱声,姐姐似乎也对此不抱希望的样子,拿起叉子抽抽搭搭的吃着蛋糕,我转身过来,姐姐的嘴唇有些干白,红红的眼圈,倔强地吃着蛋糕,每一小口似乎都在宣泄着愤恨,使劲地咬住咽下。
我还是狠不下心来,一时不忍,打开了门,姐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是委屈还是泄愤,出来之后就狠命的用拳头捶打我的胸膛,疼不仅仅来自身体。
果真,这才是姐姐,哪里肯委屈自己,哪里容得下别人委屈自己,打着打着力气就小了起来,哭声也慢慢大了起来。我很恨她我的姐姐,就在此刻,很恨她,甚至有将她推进房间重新锁起来的冲动,可是最后姐姐紧紧的抱住了我,我不争气地拍着她的肩也不知是悲是喜的哭了,姐姐还没离开,妈妈就进来了,看见我们姐弟两人抱头哭起来,姐姐看见妈妈进来,脸色顿时凶肃起来。
妈妈呆呆地看着姐姐的表情,眼泪盈眶,姐姐看着妈妈立马擦干眼泪咬牙切齿地说: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语气冰冷如刀,气得咬字都有颤音。
妈妈哭得厉害起来,紧忙过来拉姐姐的手,姐姐死命甩开,我赶紧走上前去扶住妈妈。
姐姐转过头,开始收拾东西,妈妈不管这些,还是急急拉住姐姐的手乞求道:衿衿,妈求你了!你不要去找杨亚男,她快死了!我就你这一个姑娘。
姐姐自顾装东西,妈妈拉她手她就甩开,冷冷地抽噎不说一句话,纠缠半天,姐姐已经收拾好就要拉门走了,妈妈堵在门口像发疯了嘶吼开了:你要逼死我吗?我死也不让你走,你想走出这个门除非我死了。声音因为哭泣断断续续。
姐姐丝毫不顾这些,使劲推妈妈,妈妈的眼泪和神情,那么可怜!那么让人心痛!我红着眼睛一把拽住姐姐的手,推开她打了她一巴掌,这一刻所有的哭闹和愤恨因为这一记响亮巴掌而安静,妈妈回过神来又是一脸心疼地看姐姐的脸,姐姐来不及拒绝妈妈的安抚就昏了过去。
送去医院的路上,妈妈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责怪我。
到了医院,紧迫又焦躁,我的姐姐,血糖低得让医生悬心。
妈妈老了,低头帮姐姐擦嘴角的血迹我看见了许多白发,我的妈妈呀!我转过头去。
不一会儿姐姐就醒了,打着点滴,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
看见我和妈妈脸色更是难看。
疯狂地按床头的警叫键,护士过来就喊着叫我和妈妈离开。
无奈我和妈妈只得在过道里,董伊川在家看着孩子,我实在想不到可以叫谁来看护着姐姐。
妈妈叹着气,眼泪像是忘关的水龙头,不自觉就默默流泪。我的泪水似乎也是这样的了。
苦难让人习惯性伤心,这一段时间流泪似乎成了一种宣泄和治疗,只有不自觉的流泪才会让我的心里好过一点,让我明了我还活着。
安静的过道里,因为晚上的原因更静了。
安静和流泪很难让人淡定,我突然变得不适应安静,习惯担心。
手机的响声在空旷的过道里回荡,我的心乱极了,韩骏林电话,我接起来的时候已经都没了力气说话。
“怎么样?”
“我觉得我这几天没有活着。”我颤抖着说完,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说声会死呀!”韩骏林的声音近了,我转过身他就推开大门出现了。
第一次在我这么狼狈的时候看到他,我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韩骏林安慰好妈妈,嘱咐他的司机送我和妈妈回家休息。
回到家,客厅里一片狼藉,我整理好东西,妈妈默然地坐下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也坐了下来。
“你姐的那幅画卖了没有?”
我有些疑惑,“什么?”
“这几天好些人过来问那幅画,画就在你姐那里。”
“那她为什么要卖那幅画?”
妈妈用手抹了一把脸,“杨亚男。”
我当下明了,心里的迷惑其实更多,最近的很多事情都让我措手不及,譬如丫头突然问道那幅画、医院里韩骏林的及时出现。
我实在没有心思去一一弄明白这些,累的感觉第一次这么鲜明,不仅仅是心理还有身体,我很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觉,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打扰我,让我忘掉一切好好睡下去一直到所有事情都回归到最初的模样。
妈妈这时紧挨着我靠过来,用力地说道,“儿子,咱们不能让你姐把画给她。”
更像是一种拉拢式联盟,语气尽是命令。
我不胜其烦语气有些焦躁,“妈,你为什么这样?那是姥爷给姐的,你让她自己处置,你就怕我姐把钱给别人花,那钱绝对不会给你的。”
妈妈听完,又默默哭了起来。
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荒唐的话。
紧忙解释:“妈,我有些急,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样和姐姐再为这件事吵架,我怕你又得受气。”
说着搂住妈妈的肩头,妈妈哭了会,渐渐平稳下心情,慢慢推开我,认真地分析道:“你姐和你不一样,你已经结婚生子了妈放心了,你姐呢!不结婚,我又不敢说,也不知道工作怎么样,肯定没有什么存款,我想等我死了再把画买了,不然她那性子我怎么放心的下。”说完反倒镇静了许多。
我明了了妈妈的意思,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妈妈看着我的神情又会错意了,紧忙解释道:妈存得钱全部给你,就那幅画给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