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迪始终看不开,离开了姐姐,我再没有他的消息,偶然一次去姐姐那里帮她装电箱,见到穆迪最后一次,一起坐着聊了会,开始有些同情穆迪。
穆迪的绝望沾染了姐姐的气息,哭着笑着表述,无非是姐姐的冷漠和绝情,无非是自己的情深意重。
“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我真诚地建议
穆迪看着我的脸,突兀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我没有说话,婉言:不是窝囊,你太执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头脑里冒出这个词来。
穆迪笑得有些让人心酸,“别说那么好听,其实我知道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听到这话,反倒使我格外吃惊,“那你还???????”
不等我说完,穆迪的眼圈又开始泛红,我马上住嘴。
穆迪半天才装着轻松的样子,说道“不是说,对一个女人只要掏心掏肺的好,她最后即便不是真的爱你也会被感动吗?每一次高衿???”穆迪哽咽起来,
“真的是每一次,每一次,无理取闹,我都会告诉自己坚持下来,终有一天她会感动的。”说得撕心裂肺,我拍了拍他的肩,觉得他很愚钝,到底不如韩骏林那样懂得姐姐。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穆迪,看着他的样子,竟然有些不忍心,宽慰道:其实姐姐还是拿你当亲人看得,她现在住的那房子,房产证上写得还是你的名字呢。
穆迪笑得更是悲凉:那是我离婚的条件。
我吃惊地看着他。
“送给她房子,想见她的时候至少可以找到她。”
我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疯了吗?
“我妈也这样说,她还必须答应我每个月我都给她钱。”穆迪说着故意调皮地眨了眨眼。
见我呆呆地愣在那里,笑得更大声。
笑着笑着声音就安静下来:一段时间我还是想不开,日子久了我就安慰自己,反正她已经答应我,花我的钱,这样还是有联系的,有一天她走投无路没钱花了,她还是会回来找我的,至少我可以在她随时回来的时候给她足够的钱花呀!即便是因为钱,只要她还肯回来我都答应。
“她不可能找你拿钱。”我打断
“你错了,她的朋友生病她打电话问过我要钱。”穆迪有些薄凉的得意。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一切关于姐姐和杨亚男的事情,可是没有,还是让他活在期待里好。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很讨厌痴情的男子,这样的人总让人有种表演在里面,我觉得真正爱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时间久了就会淡忘,绝不会执泥到念念不忘,生活还要继续,哪里有心绪去宣泄苦情?世间大多男人或者女人不都是以朋友的名义心里爱着某一个人,这样的感情我是看好的,没有伤痛也互不耽误,可是总有人用自己的愚蠢告诉我,那不叫爱,譬如眼前这位穆迪。
有一次和韩骏林讨论这样的话题,他决然地批评道:以朋友的名义爱一个人还是不够爱,备胎的角色。总之他们观点一致,要么爱要么恨,我着实无法接受这偏执的观点。
我总认为对于感情过分要求不是件好事情,当然这样的感情我只会沉默着羡慕。
冬日的黑夜,我们分别,我突然觉得对不起穆迪,我的姐姐真的对不起穆迪,我看着穆迪逐渐远去的身影,大声喊道:对不起。
穆迪转过身来,笑着挥着手。
姐姐成都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沉闷了,妈妈总是去给她买好些东西送去,姐姐不拒绝也不欢迎。
我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指的是那个有妈妈的家。
我的儿子慢慢大了起来,活泼可爱,很意外他超级喜欢这个姑姑,姐姐对任何人事物都是相当冷淡,我总怕孩子因此心里不自在,显然多虑了,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对于姐姐的孤傲冷漠儿子从不挂在心上,姐姐对于儿子的哭闹或者不懂事似乎也是拿不出一个长辈对孩子的宽容,儿子似乎也是很懂事,自小就随着家人处处迁就这位姑姑,八月十五晚上嚷着一定要给姑姑送月饼,当然姐姐还是那座冰山丝毫不顾念孩子纯挚的爱恋。
姐姐过年的时候又去了成都,妈妈不放心跟着去了,居然姐姐没有推辞,回来之后神色更加黯然,一场大病初愈的样子,更有了些苍老之态,那种彻底的绝望更让人反感,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再也不似年轻时那般神秘,更多的是一种幽怨的神经质,妈妈的担心日益深重。
至于那副画,再也无人问津,我们都认为那幅画在姐姐那里。
韩骏林再和我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准确的时间是姐姐自杀后的第二天。
这个消息对外人来说都很震惊,可能自杀是人们最不能理解的一种消失方式,自杀使得死亡变得神秘和诡异,妈妈一直对外公布姐姐是用脑过度,脑衰竭引发的急性中风,我都不知道妈妈从哪里给姐姐强加的这些绝症,当然这些确实更有说服力,姐姐的确一直是以智商高为标志而且性格孤僻乖戾很少与人交好经常独自一个人思考,她很像是因为这样的病症而亡的人,这样的病听起来好像也更体面。
相反我和妈妈却相当平静,妈妈最先发现的,通知我的时候我正在结束一个会议,已经散会,相识的不相识的都在相互寒暄,我一边走一边扯下胸前的签会牌,秘书小罗已经在不远处拉开车门,我听到这个消息,在车门外停了下来。小罗见我神态奇怪以为我落了东西,示意需要帮忙吗,我回过神来径直上了车。
见到姐姐时,她还是躺在那个厚厚的垫子上,脸色依旧那般苍白,黑亮的头发散披着,身体瘦弱像个刚刚发育的女孩子,我俯下身来,这张脸突然自在了许多。我唯一没有料到的妈妈居然没哭,一直都没哭,见我细细打量姐姐,轻声说道:就像睡着了,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