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到花了吗?”沈默穷追不舍。
“收到了。”
“跟我回家吧。”
斐然发着呆,他再次凑过来,她看仔细,他变了另一个面孔,不再是沈默,而是许昕,大着肚子。
“你丈夫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斐然心绞疼,然后惊醒。
第二天,斐然开车送沈然去上学,中午在厨房里煮咖啡,这间画室当初就是完全按家居环境设计的,厨房卧室一应俱全,中间大大的客厅就是她的工作场地。
斐然先是听见有货车接近门口,继而有人按铃,她去开门。
“小姐,送家具的。”
斐然马上说:“是左边房,不好意思,你弄错了。”
工人道歉退下。
左边的洋房售卖已经好几个月,最近才成交,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搬进来。
斐然换衣出门,准备买些日用品,刚取过手袋,门铃又响,她开门,有些惊讶。
居然是那日在舅舅家碰到的青年。
那人也愣了愣,随即笑道:“我叫柳云,以后就是邻居了,尹小姐。”他伸手。
斐然与他握手,但没有时间久留,寒暄几句,就开车离去。
隔日,芳邻又来按铃。
“请过来坐,家具都已经安置好,尹小姐不过来看看?”柳云邀请她。
也好,斐然锁门随他过去,她喜欢他爽朗的笑容。
跟他进屋,家具物件已统统放妥,样样俱备。
斐然啧啧称奇:“真快。”
“我有同学帮忙,对了,尹小姐,你可认识柳乘风?”柳云说。
忽然之间在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斐然吓一大跳,像是天大秘密被人偷窥一样。
她尽快恢复镇定:“有印象,可能是初中同学。”
柳云笑着更正:“是高中同学。”
“说得不错,你也认识他?”
“他是我叔叔,昨晚他问我新家弄得怎么样了,于是说起左邻右舍,无意中提起尹小姐大名。”
斐然怔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忍不住问:“你叔叔现在在哪里?”
“他刚从纽约回来,过几天会来探访我,尹小姐,届时,一起吃顿饭如何?”
“没问题!”
“明晚,我这里会开一个小小聚会,请了一些朋友,车子也许会停在你家那边,请多多包涵,有空,不妨前来喝一杯。”柳云一脸笑意。
不像乘风,乘风很少笑,只喜欢脸红。
斐然又与柳云聊了几句,回返屋内。
他是乘风的侄子。
这是怎么了?几乎所有的新朋旧友都跑到这座城市来相会了。
一蕴的妹妹在报社做编辑,午言的弟弟一家就住在隔壁一条街……可是没想到,乘风的侄子,会近在咫尺。
那一夜,斐然才睡了两个钟头。
但她不觉得累。
浑忘劳苦,工作就是这点好,使人聚精会神,忘记时间。
天气已然转凉,晚间抬起头来,可见星光璀璨。
柳云的房间灯火通明,大门敞开,屋内起码有二十多位客人。真热闹,斐然笑了,以前,她也老参加这种聚会,和朋友一起。
只是后来,都失散了。
空气已经凉透,冷风习习,斐然这才发觉身子有些发冷,一瞬间竟生出一种凄凉的错觉。
过了几天,斐然推门出去,柳云从高梯上下来。
“我少年时常常听叔叔说起你。”他双手插袋里。
“咦。”斐然紧张,“不是什么坏话吧。”
“当然不是,”柳云说:“现在我也有女朋友,有点了解他的心情,不过,我想,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爱一个人。”
斐然抬起头,微笑,眼眶似含泪,“你们都认为他最爱我吧。”
“是的。”
“是吗?那么,为什么他当初要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讯?”
柳云不语,斐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尹小姐,”他叫住她,“我叔叔昨晚给我打电话,因为一个重要的脑科手术,他连夜又赶赴美国了,临走之前,他让我转告你,很抱歉,无法再聚了。”
乘风是那样的人,斐然一直都知道的,永远一丝不苟,永远以工作为重。
太清醒了。
他当初为了理想而放弃她,出了国,销声匿迹,临走之前,连招呼都没打。斐然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出国的消息,等她逃课赶到他家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新的住户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往里面搬东西。
是寒冬,风起雪落,冰花片片的微声,斐然心上像戳了几把刀子,周遭声音混作一堆,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真要命!曾经竟是那样地心痛过。
沈默这次学聪明了,他去斐然交画稿的公司将她拦截了。
“我去找许市长,也找到许昕,把事情摊开来讲,许昕已经当着他父亲的面承认,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孩子是谁的?”
“什么孩子?”沈默怔住。
“许昕腹部隆然,已怀有五个月身孕。”
“什么腹部隆然,她还穿着紧身牛仔裤。”
斐然一瞬间明白了,大衣服里塞个小枕头,以前常听到的伎俩,不想她居然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沈默,你先回去,我还要静几天。”半晌,她轻轻开口。
一连数日,斐然都在寻找许昕。
她似乎永远不在家,终于在一个傍晚,她家佣人说:“小姐在蓝魅庆祝生辰,她嘱咐,凡是电话来找,都到那里去相聚。”
斐然换上晚装,蓝魅里面人头涌涌,除了当夜的女主人,她认不清其他人。斐然之所以看得到许昕,是因为她脱掉了鞋子,正在桌上与一个外国人共舞。
浓妆,非常暴露的晚礼服,贴身,半透明,此刻,许昕正举着双手疯狂地舞蹈,长发卷曲地飞扬,像朵野玫瑰,哪有半丝怀孕的迹象?
斐然坐在一旁,叫了饮料,看着她狂欢,等了许久,许昕终于从桌子上爬下来。斐然趁其他人不觉,一手将她拉到一边。
“沈太太!”亏许大小姐还认得她。
斐然气结,沉默了一会儿,责怪地问:“为什么做这种事?”
“报复。”
“我可没得罪过你。”
“是因为沈默,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哪一样得不到手,但沈默,他却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后来我让父亲动用了一些手段,让他在我生日那天陪我。你看到的那些照片,他冒雨为我买礼物,为我和别人打架,都是我设计的,不想你那么容易就上当。”许昕笑得前俯后仰,笑着笑着就流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