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那措村是平静的,平静的如一个坐于山楂树下乘凉的老人。而我不是平静的,接了徐鹿的电话后,我在想着她说的话,她说西哲给泥玛打了电话,在火车上时,我听到了泥玛手机的铃声,泥玛看了手机的屏目一下没有接,那时我还认为可能是泥玛上班地方的同事打来的,必定现在泥玛也是一个领班了,可能是她手下的员工找她回报一下工作,当时我就是那样想的,而且我还问了泥玛一下,你怎么不接电话?
泥玛说,一个员工打来的,也没有什么事。
一句简短的回答。
要不是徐鹿打电话说,我真不知在火车上泥玛的电话响了她没有接是诗人西哲打来的,为何泥玛当着我的面不接西哲的电话呢?难道真如徐鹿所说,西哲对泥玛有了诗情,这真的是我意想不到的,因为诗人西哲只是看到了泥玛的外表,但桐木呢?在我看来桐木也是一个美丽、纯情的女孩,为何一个和西哲一起长大的桐木当年来大学看他时,他是那样无情对桐木说出了那样的话呢?这真的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虽然我与西哲在北京相遇了,他现在再做什么样的工作,我一直没有问他,徐鹿也问过我,唐壹你没有问过西哲现在做什么工作吗?
没有,他能做什么,写诗。
写诗能养活自己吗?
这就是西哲与人不同的地方,在北京,写诗的人很多,能以写诗养活自己的人很少,西哲就是这些很少当中的人之一。
对于我的说辞,徐鹿没有放于心上,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上次与西哲一起吃饭时,西哲眼里的光一直放在了泥玛的身上,让徐鹿感觉到不舒服,在泥玛回到她所在宾馆宿舍后,我和徐鹿牵手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看着北京迷人的夜空,这时的我有些沉醉了,这份沉醉也有刚刚喝了酒的原故。
徐鹿说,唐壹,我看今天晚上吃饭时,西哲的眼老是盯着泥玛的身上,那种眼光里有一份耐人寻味。徐鹿的话让人感觉到有些意味深长了。
我对徐鹿说,你别把西哲想像的那样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我也不了解了。
唐壹,你可能还不明白,就是上大学时的那个西哲你也不了解,别看你天天说,你们是好朋友,你能了解多少,就如后来你所说的那个桐木吧!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从你的话里,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西哲都伤害,更何况你与桐木相比,在西哲的眼里,我想就如不存在一样。
有些事情只要通过徐鹿的分析,就会有另一种味道,有时我也相信徐鹿所说的话,在北京这个迷人的夜晚里,我不想与徐鹿去说别人的故事,无论西哲在北京做什么,无论西哲在吃饭时用怎样的眼光盯在泥玛身上,我都不在意了,唯一在意的就是被我牵于手里的徐鹿。我想和徐鹿在北京迷人的夜晚就这样牵着手永远的走下去,没有初也没有终,我们只是走在过程里,我想徐鹿也会认同,因为我们在这个过程里成了别人的一道风景,而别人也成了我与徐鹿一道风景,这才是一份爱情,有多少人理解这样的爱情?
我的思绪在脑海里游走着,阿娘到村子里很长时间了,她不让我出去,只能静静的呆于屋子里。当我呆于屋子里能沉静下自己的心绪时,才知道我的故乡那措是安静的,这种安静可以让一个人身处世外。
徐鹿曾说过,那措是个美丽的地方,要是等我们老了的那一天,她一定和我来到这里居住,永不离开。也许这是徐鹿的梦。多年前徐鹿来到了那措我的故乡,而后她离开了,随后一年多我也离开。唯一不能离开的就是冷珊。冷珊永远不会离开那措离开村子对面埋葬她的半山腰。
有时一个人不得不相信上帝对自己的安排,我相信,我想冷珊也会相信,走了回来,回来又要离开,仿佛现在的那个叫唐壹的人只是在行走着,我的行走是在为了寻找吗?我真的不知道,这次与泥玛一起回来,我是在寻找吗?要是泥玛不对我说她的阿娘死了的话,我会回来吗?我想不会回来,故乡是否在很多年前对我有了伤害呢?要是冷珊没有死的话,可能受到伤害的会是冷珊,我想我也会和诗人西哲一样,不过我可能没有西哲做的那样绝情。没有西哲那样绝情的我与西哲又有什么不同?
阿娘回来时,一脸的忧伤,这是以前很少看到的忧伤,我问阿娘,泥玛到底怎么样了?
她阿爹森措把她给关起来了。
阿娘的话让我的心里一痛,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森措的思想还处于愚昧之中,他可能想不到拘禁自己的女儿是犯法的,但森措是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我问阿娘,现在泥玛从家里出不来,就看着泥玛这样吗?更何况现在泥玛在北京做的很不错,要是她阿爹森措执意把泥玛嫁出去,肯定会把泥玛给毁了。
能有什么办法,泥玛必定是他森措的女儿。
泥玛不会同意她阿爹这样做的,要不我去找央措大叔让他出面。
遇到这样的事,就是央措出面也不一定行。
他是村长。
村长也管不了别人家的事,何况现在森措收了男方很多的钱,大部分的钱都让他喝酒喝完了。阿娘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我也知道了。
看我着急的样子,阿娘说,唐壹你也别着急,泥玛的事虽然是这样了,但不一定不车到山前必有路。
阿娘的话让我又一次沉下心来,看来在大事来时,还是阿娘能沉得住气,她知道她的儿子肯定不会不问泥玛的事。阿娘当时这样说是在安慰自己的儿子,有些事情是我们无力改变的,必定那措这个村子与外界很少接触,很多人的思想都还存在于保守之中。我认为在那措这个村子里,我阿娘是有先见之明,就比如上学这件事,村子里的人都劝过我阿娘,他们说,唐壹他阿娘你还让唐壹上学做什么,村子里现在还有上学的吗?男人认识几个字就行了,就是上了再多的学不还是没有用,又不能当饭吃。阿娘对于村子里人的劝说无动于衷,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那就是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上学,而且要到外面的大城市去上学,后来我离开那措终于到外面的城市里上了大学,这是阿娘当时可能想不到的,也许当时在她的心里也有一份忐忑,要是儿子考不上的话,肯定村子里的人不知怎样说阿娘呢?阿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只要选定的事情就会去做,无论村子里的人对她说什么,她都会不在意。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与阿娘有共同的性格,只要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在我回到那措给冷珊守坟的三年当中,阿娘从来没有说过我什么,虽然我在村子做着教小孩子读书识字的事,可阿娘却对我说,唐壹,我知道你为何回来,但有时一个人也不能老是沉侵于过去,冷珊死了,你在心里还记着她,这是好事,这说明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阿娘能理解,一个男人就一定要做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无论别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我认为阿娘在说这些话时,比诗人西哲的话还要有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