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明萱开始发现自己和顾一凡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顾一凡和班里几个男生女生玩得很好,组成一个固定的玩乐小组,他们会在周末一起出去玩,一起写作业,他们几人间的暧昧不明顾一凡都知道。邬明萱知道之后,第一次发现其实自己离顾一凡很远。顾一凡会跟邬明萱聊班里的八卦,邬明萱有的时候会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打趣问他,那你呢,你知道班里XX和XX也喜欢你嘛?顾一凡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知道啊。可是我不喜欢她们啊。你看我们班,美女还是挺多的,对吧,像XX啊,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稍微胖了点,还有那个……邬明萱听不下去了,就说了句,哦。
哦,邬明萱是个胖子。不是非常胖的那种,但是因为邬明萱个子高再稍胖,就显得有点魁梧。顾一凡喜欢漂亮的女生,邬明萱一直都知道。但是邬明萱,其貌不扬,还是颗木头。邬明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或者说其实邬明萱从一开始就没抱过什么希望。嗯,就是一颗如此有自知之明又消极悲观的邬明萱。
开始打篮球之后,顾一凡的个子就如雨后春笋般蹭蹭蹭地往上长,转眼间就超过了一米六八的邬明萱,跻身一米八的行列。以前,邬明萱还在身高上矫情地嘲笑顾一凡,很快她就变成了被俯视的那个。邬明萱最爱看顾一凡打篮球,年级里举行篮球比赛的时候,顾一凡穿上宽大的篮球服,在场上汗水淋漓,矫健得像只豹子。邬明萱在场边看比赛,球到顾一凡手里的时候,邬明萱就和班里的女生一起为顾一凡加油,那叫一个气吞山河,声如洪钟。顾一凡打完篮球回到教室的时候,常常下节课马上就要上课了,没时间去洗手间洗手,顾一凡就总是把水瓶往邬明萱手里一塞,叫邬明萱往他手上浇水让他洗手,水要是浇到他的伤口上了,顾一凡就会龇牙咧嘴地把伤口给邬明萱看,说,看,今天又吃萝卜了,疼。邬明萱就会假装特无奈地回一句,你这打球还是打架呢。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美人鱼的创可贴,美滋滋地贴在顾一凡的伤口上。顾一凡一看美人鱼的图案,眉头就皱起来了,哭笑不得地埋汰邬明萱,我一个大男人贴这么少女的创可贴让我脸往哪搁啊。邬明萱笑得一脸得逞,你要是撕掉就等着伤口烂掉吧。顾一凡撇撇嘴,拉长袖管,默默地把创可贴藏起来。
周遭仿佛漾起一圈一圈的粉红色泡泡,经不起戳却美得梦幻。
邬明萱只认真看过顾一凡一个人打篮球。
各奔东西之后,邬明萱对篮球再提不起半点兴趣。球都是一样的,规则没变过,只是,人不对了。
顾一凡的语文还是没什么大的进步,语文老师总是暗自扶额,叮嘱邬明萱多多帮助顾一凡。古文是顾一凡在语文领域的又一大痛苦。有次语文课上要默写古文的字词解释,老师提前把默写的卷子交给了邬明萱。邬明萱数了数,多了几张。看到顾一凡背得嗷嗷叫苦的样子,邬明萱心一狠偷偷地拿了张卷子把答案都写上去了,然后特大方地塞给顾一凡,喏,照着这个背吧。邬明萱发誓,写这个真不是为了让顾一凡作弊用的。可是,顾一凡这个白眼狼居然还拿着那张纸在周围嘚瑟,害得大家都来找他要。他深知自作孽不可活,把纸往台板深处一塞就趴桌子上睡觉了。坐在邬明萱前面的莉莉看到顾一凡睡觉了,转过头来悄悄问邬明萱借那张卷子瞅瞅,邬明萱不好意思拒绝,想着顾一凡睡觉了,就偷偷把手伸到他台板里找卷子。结果,顾一凡压根没睡,还发现了邬明萱的小动作,一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邬明萱的手抓到自己手里,垫在脑袋下面继续睡。邬明萱当场就被雷劈了一下。心脏变成了一面鼓,被不正常的喘息捶得噗通噗通地快要跳出来。几十秒还是一分钟之后,邬明萱不知道,她当时处于脑子完全当机的状态,顾一凡才抬起头,把邬明萱的手松开,一脸得逞的坏笑,大方地把卷子拿出来给莉莉。
很久很久之后,邬明萱都还记得,顾一凡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的温度。
很烫,灼得连呼吸都痛。很温厚,像恋人掌心的温度。
小志喜欢邬明萱。这是几乎全班都知道的事。顾一凡也知道。顾一凡是个好哥们,隔三差五地就开邬明萱和小志的玩笑,邬明萱被后面一片人默认为【小志家的】。邬明萱挺喜欢小志的,因为他数学好,可以给自己讲题,但不是那种喜欢。邬明萱收到过小志写的一封长长的情书。里面写,他爱她。邬明萱笑了笑,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我也爱他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爱终究太浅薄。
邬明萱没给过小志错觉,还是当他好朋友一样,问他借数学作业。天气突然降温了,邬明萱没穿外套,顾一凡没觉得冷,但是带了外套。邬明萱就问顾一凡借外套。顾一凡虽然看着身板小,但衣服给邬明萱穿还是显得大。邬明萱没敢披在身上,觉得太暧昧,就把两只手塞进袖管里,披在前面。你这样管什么用啊,顾一凡打趣说。你管我,邬明萱笑得像个白痴。一定又有小花开在邬明萱的心房里。只是,开到了一半,邬明萱觉得周围有寒气。
小志迈着大步走到邬明萱身边,一脸阴郁不爽,用异常冷硬的语调跟邬明萱说,你冷吗,冷的话穿我的衣服,把外套还给顾一凡。邬明萱又傻掉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志,只能呆呆地低着头。顾一凡在旁边扯他的衣服,我也觉得冷,你把衣服还我吧,我不想得罪兄弟啊。邬明萱觉得自己又被雷劈了一道。她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顾一凡,顾一凡很尴尬,周围听到小志话的人都很尴尬。突然,心里的小花就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