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
二审开庭前，我整理资料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嗓音。
我心中有所思量，转过头故作困惑的微笑，“请问您是？”
“我知道许小姐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律师，但是正义感和有些东西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许小姐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我多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吐出了一句极其微妙的话。
但正是他回避的态度更让我确定了，他和当事人之间一定有着很亲密的关系。
“请您放心。快开庭了，我还有些资料需要看，就先不奉陪了。”
老人满意的笑了笑，拄着拐杖留给我一个潇洒而冷冽的背影。
“控方律师，您还有什么需要控诉？”
庭上的形势果真如我们所说的一样，绝对的偏向我们一方。
“我方提出质疑。”
黎桢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方当事人根本就不是本人！”
黎桢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惊起轩然大波。
邱先生有些坐不住，用手紧紧扣住了椅子扶手。而刚才的老先生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肃静！控方律师，您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我方当事人清晰的记得，被告是一位十分年轻的男性。而对面的当事人显然不是。”
“辩方律师，您是否有什么要辩护的？”
我清了清嗓，淡定的微笑着说道，“事实上，我也一直在怀疑我方当事人的真实性。”
“许攸你！”
邱先生脱口而出一句，然后便急急地住了嘴。
我完全不受干扰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我方当事人是为人顶罪的，而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
我伸出手指向老人身边的男人所在的方向，“就是他！”
那男人没料到我会当堂变卦而且指正了他，口不择言道，“许攸，你竟背叛了我！”
闻言我微笑不语，那人也恍然明白自己说出了什么，颓倒在椅子上。
这一场惊天逆转，让包括法官在内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散场后，黎桢走到我的身边，这一次他的眼神激越而敬佩。
“许小姐，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我只是不能让有些东西蒙住了我的原则和良心。”
黎桢神色严肃的对我说道，“若是许律师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倾尽全力来帮助您的。”
“那就多谢了。”
这时的我只把他的话当做一句笑言，殊不知，在生死关头的那一刻，救了我性命的正是他坚守的这句承诺。
“许小姐留步。”
法院门口，还是那苍老的人声叫住了我。
“许律师这一手玩得相当精彩，把我这个沉浮几十年的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厉害至极！”
我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谦虚的一笑，“若论手段，我是不及您的百分之一的。您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为您卖命，这是我再历练多少年也做不到的。”
“呵，许律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许律师做出这番决定，自然也衡量好了利弊。您逞一时之勇，就要承担它所带来的后果，我说的对吗？”
“您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
那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那就请许律师期待吧，保证会让您终生难忘的！”
我双手紧握成拳，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从那之后，我对顾然的安危尤其关心，每天都必须把他送到老师的面前，放学时也冲到最前方接他出来，保证万无一失。
那人如果单单怪罪于我也就算了，就怕他迁怒到顾然或者别的什么人身上，那才是我的罪过。
然而即使这样，依然是百密一疏。
当学校老师打电话给我说顾然出事了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绝望而崩溃的。
我急忙赶到学校的医务室，看到顾然惨白着一张小脸，眉骨上方划了一道血淋淋的长口。
我扑到顾然身边，听着学校老师的抱歉声。
“幸亏顾然躲得即使，要不然有可能受伤的不止这一点了。许律师，您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我不置可否，抱着顾然起身，“我先带顾然去一下医院，可能这两天他就不来学校了。”
在车上，我目不斜视的看着路，手上因愤怒施得力几乎把方向盘捏碎。
“妈妈，您别生气了。”
顾然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眼眉上方包裹着的纱布格外刺眼。
“妈妈没生气，妈妈是在气自己没有保护好然然。”
“妈妈，然然不疼的，真的一点都不疼。”
顾然拉着我的手，对我挤出一个微笑，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狰狞的样子让我看起来特别心疼。
“然然，这几天跟着妈妈在家好不好？我们哪都不出去。”
“好！而且我跟着妈妈上班也可以啊！”
我掐了一下顾然鼓鼓的脸蛋，心里却没有脸上那么轻松。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除非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顾然身边，要不然就不能保证顾然万无一失。
我只能乞求着他们长时间不得手，也就忘了我这档子事。
所以，这段时间便至关重要。
“许攸，事务所已经好多天没接过新案子了。我们手上的几个案子完了后就没有新工作了。”
曲励峥走进我的办公室严肃的对我说着。
我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这我何尝不为之心烦呢？然而我作为他们的老大，我便不能先慌，我只得强自镇定道，“没关系，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许攸，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是有人在暗箱操作。我们不怕的，又不是没经历过封杀的事。但比起这个我最关心的是你的安危。”
“励峥，我想要不要给大家放一个假，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你啊，总是这样，凡事都先为别人考虑好了，轮到自己这就强撑着。你不觉得把人留下和你一起度过难关更加容易一些吗？”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不能这么自私，明知道对他们是一场拖累，我又怎么能不放人走呢？”
“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但只有一点，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绝不会。”
“那还真是巧了，这次啊，我也不打算赶你走了。”
说完我们相视一笑。我们都需要彼此的支持，无关爱情。